林炽:什么?
奚平缓缓说道:我就怕司刑可能封山封晚了。
他说着,想尽可能地把神识探出去,在心里唤他师尊。
师父你怎么样了?
司命长老去东海了,你遗落的照庭碎片要真在我身上,就让他带回来啊,万一林大师有办法修复呢。
你顾好你自己吧,账都算不过来,哪那么多心要操。你不要管他们,也不要管我了好不好?
然而封魔印已经归位,他枷锁在身,再没法让师父听见他的话。
奚平乌鸦嘴,一语成谶赵隐挣开荆条往潜修寺方向飞出去的时候,就有赵姓峰主暗暗将消息透了出去。
玄隐山问天沟通内外门,受镇山大阵保护,提及升灵或者蝉蜕的灵相真名都可以免于被窥探,镇山大阵不是谁家私有物,按制,问天只能用于公务。
但玄隐大家族中,私下里都有问天,能联系身在内门的祖宗,有事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赵家的问天瞬间传遍了玄隐内外门,同狂风骤雨一道,朝人间刮了出去。
庞戬本来说要去侯府给老夫人贺寿,没去成,来自各地天机阁分部的消息已经把他埋了:
玄隐山潜修寺飞出无源风,途经岚川,撞响辟邪铃。
风过沧浪,烈可飞石,撞响辟邪铃。
宁安暴雨,宁安赵氏灵气异动,闭门不出。
沽州北部赵纬、赵齐山等人盗走仙器,残杀同门!
衅发萧墙,祸延四海。
最先乱起来的又是沽州,跟五年前一样,沽州那鬼地方也不知道是被谁诅咒了。
沽州天机阁北分部中,两个姓赵的半仙毫无征兆地发了疯,监守自盗,非法调走大量仙器,当天看守库房和听见动静前来支援的人间行走一死一重伤。
邪祟们都是亡命徒,人间行走常年与这些人斗智斗勇,同伴战友之间都是脊背相抵、性命相托的交情,朝同门动手可以说是丧心病狂了。
沽州北分部都统得到消息后勃然大怒,下令通缉,死活不论。
因果兽顺着残余灵气,一路追到了沽州的赵氏旁支。赵家树大根深,除了在金平的本家,宗亲遍及整个大宛,几乎各州府都有赵姓旁支,何等势力。气昏头的北分部都统当即要搜检,眼高于顶的沽州赵氏哪里肯依?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仙器与降格仙器乱飞,意外暴露出了沽州赵氏私自豢养的未登记修士。
这不是邪祟,什么是邪祟!
沽州北请求别处天机阁分部支援,但此事难办就难办在,人间行走中赵家人太多了,沽州这一冲突,各地分部不管有事没事,都开始分裂紧绷。
庞戬正焦头烂额时,七月初十夜里,狂风刮到了金平城。
金平城新修的车道上跑过拉脚的人力车,车夫顶风累得气喘如牛,醉醺醺的寻欢客被这怨气冲天的邪风抽了个嘴巴,茫然地睁开眼。
天机阁总署中,门上历牌在晴好和大风两个状态里来回乱跳,打盹的因果兽都奓着毛站了起来。
庞戬沽州那边的破事还没理清楚,就听说苏陵天机阁分部联系不上了苏陵天机阁分部的都统就是赵家姻亲!
抵达金平的狂风扫过天机阁总署,哗啦一声,房檐上的青铜辟邪铃响了一声。
庞戬心头一紧,却听辟邪铃只动了一下,随后那些无舌的青铜铃也在犹豫当响不当响似的,只沙沙地晃动,好像不祥的絮语。
总督!
一个蓝衣人间行走横着飞进了院里:心宿塔赵卫长不知所踪!
庞戬:不是之前就让你们暗中盯着吗?
是,那蓝衣道,但他身上有内门来的未登记仙器
庞家一摆手打断他,这时候就别解释了:青龙塔不容有失,你去永宁侯府,把奚悦叫出来,让他先去给我镇着青龙心宿塔。报朝廷,立刻找几个兄弟进宫护好陛下,金平赵家给我围了,金平护城法阵全开。叫开明司能动的都出来支援,还有
是。
庞戬斟酌片刻,沉声道:致信庄致信白令,陆吾那帮搅屎棍不管在干什么,都给我暂停,回来平事!
那人间行走应声走了。
庞戬深吸一口气,从芥子中摸出一盒筑基丹以及他的护身符当年他进天机阁时支修给他写的担保书他借此定了定神,又揣回怀里。
庞总督在天机阁百年不是白混的,除了明面上的消息,他其实还收到了两封叫人倒抽口凉气的密信,不知真假。
传闻内门封山,个中情况不得而知。
传司礼大长老殒落!
蝉蜕长老殒落,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庞戬打了个寒噤,大宛灵山落成、国立之后,上千年来闻所未闻。
东海那事不是五年前就平息了吗?
奚悦接到命令时,正独自坐在侯府的门房里。
老夫人的寿宴散了,宾客早就各自告辞,除了后院还在唱戏,府上已经安静了下来。奚悦叫守门房的下人去休息了,自己拿着一卷法阵典籍在灯下看,半宿没翻一页,他把书页一角卷成了蒜皮。
感觉到有人御剑而来时,奚悦猛地抬起头,脸上喜色还没浮出来就看清了来人宝蓝色的长袍,眼神又黯了下去。
听完那蓝衣传话,奚悦习惯性地一言不发,只淡定地点了个头。然后他从摸出一把灵石,飞快地在侯府内外布了一圈法阵,布阵布到角门的时候,却看见侯爷独自一人站在那。
永宁侯爷头发已经花白,肩背却依旧挺拔,韶华早走了,他留下了风姿。夜风暴躁地荡开了他的广袖,他正抬头望着角门墙头。
奚悦走过去,朝侯爷一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