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人说了声多谢,纵身追着那蛇王钻进那隐形的门里。
一进一出不等站稳,便听四面八方传来隆隆声,一头脱了锁链的巨大灵兽迎面朝他扑过来。
仪人手中砍柴刀不躲不闪地迎了上去,一刀捅进巨兽的血盆大口,巨兽惊天动地地咆哮了一声。随即他低喝一声,甩出一张符咒,直接塞进巨兽嘴里,灵气炸开,给巨兽开了膛。
他依着惯性往前一扑,从怀中摸出一颗杂质很多的碧章石化入掌中,等他推开巨兽的身体。再一看,蛇王已经不见了。
此地是一间密室,中间供着一尊怎么看怎么猥琐的转生木神像,牌位上写着太岁俩字。
四下闪着凶险的铭文和法阵。
仪人握紧柴刀,指间搓出一张符咒,符咒静静地烧着了,蓝光扫过梁上地上,扫出了无数隐藏的法阵和铭文以及一排仓皇的脚印。
仪人血气冲头,正要顺着脚印追过去,忽然,他余光扫见了什么,蓦地扭头他总觉得那转生木雕的神像动了,似乎还微微摇了摇头。
仪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起符咒,用蓝光照着那太岁神像的脸,神像脸上端着诡异神秘的笑容,静静地注视着他。
仪人低骂了一句:装神弄鬼。
随后他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循着脚印追了过去,一刀劈向脚印消失处的墙。
刀锋未落,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那墙上竟有一道反弹灵气的法阵,囫囵个地将他的刀反射了回来。
仪人往后一折,闪开那道刀光,刀光弹在墙上,却触碰了另一个法阵。
转眼间,整个密室里刀光剑影,仪人情急之下一把抓住转生木神像挡在身前,翻滚中,他腰间一只打了一半的雪青色络子掉了下来,正好缠在神像手腕上。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告诉你不是那边了,小心头顶。
仪人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见梁上有一个巨大的凶兽图,所绘凶兽从画中脱出,一口咬向他。男人来不及细想,狼狈地抱着神像滚开,又听那声音笑道:密道口在那玩意嘴里,你信不信。
你是什么东西?
那声音回道:你这人好无礼你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什么东西。
第69章 不平蝉(三)
不等问就上赶着搭话的人尚且没几个良善之辈,何况这邪祟老巢里的怪神像?
那声音带着点没睡醒似的惫懒,一听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假仪人显然已经是个老江湖了,知道不该有的好奇心害死人,抬手就要将那诡异的神像扔出去。可那缺德木头上也不怎么那么巧,裂了道挺深的纹,正好将络子卡了进去。打络子的线本身就不是什么结实的好线,好几年过去已经有点糟了,假仪人投鼠忌器不敢硬往下拽。
这一拉扯,那画中冒出来的凶兽已经扑到他眼前。
耳边那声音幽幽地说道:眼前所见都是虚
假仪人不听他扯淡,猛提一口气,横刀迎上。这一刀好像砍在了金石上,柴刀险些崩了,他连人再刀横着飞了出去,眼看要撞上墙上法阵。
那假仪人临阵反应很快,本能想把手里这尊神像甩出去当垫背,谁知那神像又是缠着络子的一面向墙,眼看那一小截彩线已经快要被法阵卷进去,假仪人低骂了一句,当空一拧身,将神像护在身前,硬扛了一下。
激发的法阵里骤然冒出一头一模一样的凶兽,一口咬向假仪人肩膀,獠牙在他后背留了一道血痕。
要不是他躲得快,那东西能嗑碎他肩膀。
啧。神像感慨着,打了个一波三折的大哈欠,听着更欠揍了。
一头凶兽都够他受了,更不用说一对,假仪人没法硬扛,只能满屋乱窜,各种符咒不要钱似的往外甩,打在凶兽身上,那俩畜生却能毫发无伤。
不听老人言,吃亏不花钱,神像慢吞吞地发表了新的见解,你就没发现它俩像一个娘生的吗?
假仪人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见那两个朝他包抄过来的凶兽确实长得一模一样,身上的花纹都好像是拓下来的!
神像说道:现在明白了吧?
假仪人:
明白了什么?
啊,神像叹了口长气,仿佛是在感慨一觉醒来,世上竟又多了这么多脑子不好使的,这人间真是没救了,咱俩到底谁没睡醒啊,我说你是来当刺客的还是来梦游的?这地方满墙的法阵像镜子一样,反射刀光反射凶兽,既然是镜像,花纹自然也是左右相反的,怎会一顺边?是因为你听了我的话,先入为主以为它们一模一样,它们在你眼里就变成了一模一样。这是幻象,幻象!还要我怎么解释明白啊,大成兄弟。
假仪人听到这,突然呆住了,大成是他乡下乳名,已经多少年没人叫过了:你怎
看着点,还走神!
假仪人险伶伶地矮身往前一扑,柴刀横在胸前,先后躲过两头巨兽夹击。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人撞在法阵上,有限的空间里立刻又多了两头巨兽!
假仪人果然见那新冒出来的凶兽花纹都是镜像的,他一时被神像里的邪神带跑了,心里有些混乱,才冒出念头怎么方才不是镜像,这会儿又变成了镜像,那四头凶兽的花纹就又变了,晃得人心乱眼也花。
神像道:五色令人眼盲,我要是你,就不看。
假仪人:闭、嘴!
这时,他耳骨上夹的一个小金环震了起来,里面传来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尖锐哨声是他同伴的警告。
一串急促的短音,意味着对方又来了帮手。
野狐乡是蛇王的地盘,往来进出的邪祟都是他的人,所谓仙宫里面错综复杂,他们能混进来全凭运气,要是不能速战速决,再混进来可就难了。
这回他们主上要拿下宛楚交界的野狐乡,派来的不止一支队伍,同僚想必已经混进了野狐乡的交易局里。这种大事,他本不够格参与,是那位先生记得他血海深仇,特意关照给了他这次机会。他自知阅历修为都不如别人,难以像同僚那样计划周全,这才走了直接刺杀的路子要是这回失败了,连累跟着他的兄弟们不说,怕是还会影响别的同僚和主上全盘计划。
假仪人豁出去了把心一横,倏地闭上了眼。
但他眼能闭上,口鼻耳却没长盖,依旧闻得到腥风,依旧能听见那些大畜生的喘息,假仪人汗毛集体起立,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他就快要葬身兽口了。
要死!一时急躁,被那来历不明的邪神蛊惑了!
邪神却冷冷地说道:好好的大姑娘图什么,怎么看上你的,唉,小小年纪就瞎了闭了肉眼不闭心眼,还在这傻戳着回味你刚才看见的幻觉,蠢材啊!
你在说谁?假仪人一时心神巨震,那能杀人的幻觉竟刹那间被他遗忘了,什么姑娘?
我在说,邪神一字一顿道,此地有条密道,出口就在那凶兽嘴里。
假仪人蓦地睁开眼,眼前是一张凶兽的血盆大口。
那一刹那,他离奇地冷静了下来以这些畜生移动的速度,如果是真的,跑过来一口咬掉他的头不过是眨眼的事,绝不会容他与那邪神说这么多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