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修:
居然还低估了这玩意的败家程度。
这次,法阵终于活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灵线缠在了一起,纸卡上突然喷起一串细碎的火光。
禁锢消失,因果兽立刻撒开爪蹿到了另一张纸上,随后只听咻一声轻响,一团灼眼的火球流星似的与漫天大雪逆行,撞碎了阴霾的天,在半空炸出一朵金灿灿的烟花是条歪歪扭扭的锦鲤图。
紧接着,法阵上又飞出了不知名的花团、脸上只有眼睛的因果兽、照庭剑、把支修拳头看硬了的飞琼峰主半身像烟花流光溢彩地泼在皑皑白雪上,轰轰烈烈地,在飞琼峰上空现了足有半炷香的眼。
最后以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收尾:给师尊拜年!
支修伸手捂住额头,就听轰一声,北坡又崩了一角。
过往修士听见动静,无不驻足围观,因果兽无地自容,将脸埋在了前爪里,哭了。
唉,别哭啦,好好的北坡让那猢狲震塌两次了,我还没哭呢。支峰主摩挲着因果兽藏身的纸,温声安慰道,我这就给他包红包去,里面装一顿臭揍压岁。
圣兽受不了这个委屈,顺着支修袖子上的祥纹爬进去不出来了。
支修捡起那昂贵的法阵纸,看见已经碎成粉的蓝玉和黯淡的白灵,还是又肉疼又好笑。他捏着边,小心地保持着纸卡平整收进芥子,不经意间挂起淡淡的笑意,不想练剑了。唤回照庭,他打算回小茅屋里温一壶酒喝。
这时,照庭突然自己动了,指向北天。
支修倏地一扭头,皱起眉正在下雪的浓云被撕开了一角,露出了几颗亮得异常的星星。
星辰海有召。
星辰海在玄隐仙山深处,是一道伤口般的深渊,无论玄隐山阴晴雨雪,这道伤口正上空永远没有云,永远能看见一线的星空,星辰海由此得名。
从崖边往下看,深渊里迷雾重重,山岚从中穿过时发出洪钟似的回响,像命运喋喋不休的警告。
支修赶到的时候,三十六峰峰主几乎齐了。
除了司命一脉,没有人敢随意下星辰海,因此众人都只是在崖边等着。
姓赵的与赵氏一系峰主八九个人,足能凑两幅牌桌;姓林的贵精不贵多;李氏一脉残留的几个峰主自己抱团,与姓赵的和姓周的泾渭分明;其他人不成气候,跟投脾气的站一起。
锦霞峰(注)是飞琼峰的邻居,峰主闻斐朝支修招招手,揶揄地看了他一眼,折扇在空中一晃,闪过一行金色小字:刚蹭了你家的烟花看,好热闹。
支修叹了口气:你喜欢热闹,要么你领走?我是没什么,飞琼峰快吃不消了。
他说着,环顾周遭,忽然一皱眉,只见有两位不与任何人为伍:端睿大长公主不必说,向来是生人勿近,周家人都围在她不远处,又小心地跟她保持着一定距离。与端睿几乎站了个对角的,是个赭衣男子,中等身量,长得细眉细眼,清秀得带了点女相。
支修压低声音:林炽师兄也来了?
在人间,老百姓未必说得出玄隐大长老有谁,但肯定都知道林炽林家嫡系,镀月峰主,镀月金创始人,炼器一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天生一双点金之手。然而即使同为三十六峰主,支修见这位林大师的次数一只手能数过来。林炽常年闭关,有人求仙器,一概交给弟子做,比端睿大长公主还清净。
闻斐摇摇头,扇面上又一行字:三十六峰峰主到齐,就没出过好事,上次人来这么全,还是李月兰剔仙骨那回。
支修:乌鸦嘴乌鸦扇子。
这时,众升灵同时抬头,只见一簇白霜从星辰海中浮了起来,随风飞到崖上落在支修身边幻化成人。
那是个闭着眼的男子,人也像霜结的。修士除非五衰,不然一般不显年纪,但这人眉间却有几道很深的皱纹,憔悴得倒像个中年人。
此人一现身,那深谷中的风声陡然静了片刻,随后山风扶摇而起,直接将星辰海上一线的天撕开了。周遭都在下雨,只有峰主们头顶星河万里,清楚得仿佛近在眼前。
众人都见礼道:司命长老。
支修:师父。
司命大长老侧耳转向支修的方向,很浅地冲他笑了一下,眉心的刻痕只淡了一瞬,很快又结上了。
他不与人寒暄,直接开口道:荧惑守心,紫微黯淡,二十九年不祥。
子夜之交还没过,司命大长老一句话,这年没法过了。
大长老转向端睿:周氏怎么说?
端睿道:周氏永远以社稷为先。
上古时,周氏祖宗以身饲魔,封无渡海,才有人间数千年清平岁月。苍生铭记在心。司命大长老朝她略一颔首,周氏很好。
说完,司命大长老又转向支修:星辰海异象,南方祸起。
支修眼角一跳:天机阁前几日确实飞了问天上山,说南矿恐有人勾结蜀国,私吞灵石,尚未查证莫非同此事有关?
擅法阵与铭文的九问峰主立刻说道:弟子会请下山令,这就派人巡查西南边境大阵。
司命大长老摇头道:请诸位峰主准备好,星辰海起了瘴,大劫将至,恐怕不止边境一点龃龉。
众峰主面面相觑,只听铛一下遥远的钟鸣
子夜之交,太明二十九年如期而至。
星辰海一声长叹。
庄王被年夜的爆竹声惊醒,心悸如雷,很快又被胸口的雪莲花压下去了。纸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床头,倒了杯水给他。
庄王一挑眉,白令就低声禀报道:属下去了王爷指点的地方,时间仓促,只查到一鳞半爪
庄王唔了一声:说说看。
仅去年一年,苏陵一地厂区就出了大小事故十多起,都按下去了。最过分的一次,一条人命只赔了二两银子。伤亡人数不详,往少了估计,至少也有上百号人,人证物证都能找到。苏陵紧邻金平尚且如此,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更不用说白令说到这,犹豫道,王爷,您这次真该带王先生他们一起,这些政事非属下所长。
没必要,又不是什么错综复杂的事。庄王懒洋洋地说道,他们就是在秃子头上盖了张纸,揭开看一眼就知道有几只虱子。
白令一低头,欲言又止。
庄王:怎么?
白令轻声道:属下今日还经过了一个活死人村,那一片本是坟地,如今却被活人占了。那些或老或残的劳工无家可归,都借宿冢边,靠蹭着死人的祭品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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