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功落地,扬起浮尘,静悄悄直奔码头前官兵的栓马而去。兵马剪鬃束尾,自是训得认主,有外人靠近,引了些骚乱,孙舟业扯住缰绳,却见马匹安静下来。
“可我不曾骑过马。”他站在原地,为难地望着师兄。
李无思动作都顿了片刻,将自己的脚从蹬中拿出,好拉他提身上马,遂教他前扶鞍桥,随摆即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弟频频回头,直到码头已是眼中一条线,有些发愁这偷盗的官马该如何出城。
腿夹马肚,岂料李无思仅是叹口气,喃喃自语:“行李……罢了,旧衣而已。可惜钱袋没拿,里面是我存的铤金。”
孙舟业低头,双手僵硬地环着,低声说道:“这个不必担忧,我带在身上。”
马愈跑愈快,颠得李无思有些听不清他说的话,自顾自问道:“不过虎牙当了也值得几锭金吧?”
话到此处,已至城门附近。
自东门码头出来,南门外直朝皇城,西门又是与花林相反方向,只有北门因渔集而人流穿梭,他的选择自然不言而喻。
二人骑着官马放慢速度,跟在其他马车之后。李无思挺背昂首,一副官家模样,恐怕是无人敢上前阻拦,才极为顺利地通过。
“偷盗官马,轻则流放,重则砍头。皇城里的人位高权重,正因如此,御林军才敢随意将马拴在远处,恐怕这次回去要落个懈怠。”过了关卡,李无思显然周身放松下来,拍了拍马背,话也多了几句。
“我犹记得这两山中有一谷,多出名医灵药,且听怜青说过,她爹正是在此处治好了顽疾……”
身后的人异常安静,他忽然闭上嘴。早知下山路途坎坷不堪,或许不该带着他来受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远处那条大道,路中横停着一辆无马的马车,风吹垂帘,帘子表面细密的丝线深浅明暗,淡淡的火光射出,透成一只凤凰腾飞的模样。
不出一会,见有人钻出门,抱着一团漆黑,远远看见二位,便快步走来。
降嗔面色复杂,并未开口解答,怀中玄色狸猫赶忙将头埋进臂弯中,不敢直视马上之人。
“在这等我片刻。”师兄一手按在前鞍上,将身后之人的手腕拉住,另一手牵着马绳交付。虽语气寻常,但孙舟业还是感受到,他冰凉的指尖在颤抖。
李无思缓缓走向马车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朝路土磕了个头,伏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老身三回九转都与你错过,是真不想见?”
见李无思不敢回答自己,她转向远处道:“都说外甥像舅舅,他果真与降嗔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女人纤纤玉手伸出,指尖染的橘红,撩开垂帘,露出当年那张姣好的面容。门前一尺春风髻,低头抬头间,高髻上饰品叮当作响。位及太后,却年纪甚轻,看来不过二十,竟已自称老身。
孙舟业看着此处,无意与她对视,只觉一阵压迫油然而生,被降嗔扯住缰绳,背过身去,训斥道:“无礼,不可直视太后。”
李无思终于开口,首句不是阿凤娘娘千岁,因为他心中知晓,即使自己不祝,阿凤娘娘也会千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太后娘娘,我下山是得师尊的应许……”
女人本不想听无用的解释,于是打断他的话,高挥长袖说道:“宋江桥说了,让你去花林的万应寺,老身不拦你。”
母子间安静许久,李无思没有起身,她才走下马车,立于他身前,再伸手将他扶起,语气有些埋怨:“无思,你我之间许久未见了。”
李无思不经意抬起头,阿凤娘娘脸上已褪去风光,弃了脸面,变回如今有些皱纹的模样,眉眼仅剩疲惫,倘若她不是太后,当是位慈母。
可太后已是心系天下子民,并非他一人的慈母。
“你不必躲我,若世间太平可用你我重逢来换,我宁愿此生都不来打扰你。”
太后言毕,叹了口气,轻轻把手抬起,在他眉间抹去灰色的印痕:“原本也无旧可叙,再说空话便是浪费时间了。”她从袖口摸出一副画卷,递到他面前。
李无思双手接过,将绳结打开,借着马车的灯笼光,看清里面是自己极为熟悉的画,可这张有明显的不同,署款没有名字,仅有枚拇指大的丹章,痕迹清晰,仿佛是印过后又叠印,二章仅一字之差。
《百妖朝火图》,李公之印,李恭之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窗外马声嘶鸣,有人撑坐在窗沿,俯瞰无人的街道。有人正踏出门槛,屋檐滴了水。
朝青摸摸后颈,回头望了一眼厢房,那位师兄的脉象凝滞如同尸体,诊治便是难如登天。
马车远来,在闻夕长街驻停,少时夕阳也露,反得地面满是刺眼金光。
先前在李无思未归之际,早已潜入过他的院子,灰尘积得厚,打扫得并不干净,确有几年无人的模样。
朝青将手搭在腰上,实在有些不解。李无思只是无可置喙的一心求死,又是如何在这两年多明哲保身,平安归来。
转眼宋听心已不在。陈怜青独自上的马车,又露出头来,对着他偷偷招手,不断四下张望。朝青抛开思绪,快步走上前,问道:“师姐有何吩咐?”
她皱着眉头,用手轻轻扯住他的耳朵过来,挡着嘴道:“嘘……小点声……别叫大师兄他听见了。”
师姐的手带着温暖的体温,朝青并未感觉疼痛,极为配合的放低声音,指了指楼上:“师兄说他还需稍后,让我们先行回楼。”
“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是二师兄……”陈怜青叹了口气,把手垂在窗外,口中嘟囔着什么。
她瞪大眼睛,忽然来了主意,正抬起头,望见大师兄坐在那房窗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吓得忘却了自己要说的话。
李无思往琼露玉华台的阶上望进去,便能清晰地看见自己方才落座的地方。久久没有动身,只是站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朝青按下师姐,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看见那桌未动的饭菜,问道:“一同归?”
“你二人小声嘀咕什么呢,在说师兄的坏话?”李无思转过头,静静地把胳膊搭在他的肩头。
“师弟,如今我全身功力只剩两层。”他顿了顿,苦着脸道,“腿也麻了。”
朝青偏过头去,无奈地皱起眉头,只当是玩笑话。直到师兄一瘸一拐地走动起来,他才下意识伸出手去扶。
“你去替我牵匹马来,我有些私事要去办。”还未站定,李无思推着他,朝马厩指了指。
朝青欲言又止,似乎是想拒绝,可又前去马厩领出一匹马,将缰绳递到李无思的面前。
扯住缰绳,掌心钝痛。马儿嘶鸣,一时有些恍惚,李无思想起自己与孙舟业的最后,是这样极为随意的一眼,随意到第二天还能如往常再次相遇。
只需一眼就将物是人非。
如梦初醒,师兄翻身上马,沉默片刻,便说道:“罢了,你若会骑马,就随我去个地方,不会……便随怜青一同归去吧。”
他能这般邀请真是少见,朝青没有拒绝。待他牵马时,李无思行至马车旁,弯腰对着里面的陈怜青嘱咐道:“师妹。路上慢些,我与朝青晚你后归去,你若见了师尊,便说是接你的路上,错过了。”
“那……二师兄呢?”师妹捏着手指小声埋怨,失了底气,“他身子弱成这副模样,还要叫他回后山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无思闻言若有所思,叹了口气,坐直身体回答:“我许你,待他醒后再动身,不过腿长在他的身上,他爱去哪便去哪。”
说罢,他不再开口,只是压下了窗口的垂帘。
二人马蹄踏过人侧,慢行了半个多时辰。愈往后,李无思卸去力气,将背弓了起来,随马身上下晃动。话少得让人只觉稀奇,用手指都数得清。
夕阳挂坠,天色已经暗下,师兄缓缓抬起头,指向前方笼在薄雾中的矮楼。
“这条路……去往何处?”朝青先行开口问他,对空旷的地界有些陌生。
“朝青,你须记得此路,往后难免要来。”
随着愈发靠近,朝青的眉头紧锁,他从空气中闻到一股血腥腐臭,却不曾见任何屠户铺面。只能将手抵在鼻下,实在不知此处为何如此重要。
矮楼台阶下,那些人席地或躺或坐或趴或靠,衣衫褴褛,模样狼狈,却显得格外沉醉,痴痴地嗅着那股气味。
无论何种大夫在这样的地方走一遭,也会怀悲几分,朝青更多不可置信,开口问道:“悒城之下竟还有此等饥荒之地?”
“有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借着身体的摆动,似乎在点头,微微眯起眼睛,因为开口断了闭气,身子有些不适。
李无思话音刚落,有几人朝他看来,眼中带着饥饿的欲望,尚未褪去兽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扯绳停马,朝青随他下来,并肩而立,在楼外站着,迟迟没有再往前一步。
匾额倒排四个大字:“鱼龙观场”,木质金漆,十分华贵,这手好字,似乎与琼露玉华台的门楣形同,就是此处大门紧闭,道前萧瑟。
“想必你在赤阳谷内安常处顺,也不曾见过什么精怪。”李无思站在门前,用手抚着其上的锁头,朝他招手。
朝青上前一步,仔细思考后,勉强回答道:“未得谷主允许,我不常出谷,见不到生人。”
“这一路上你我所见皆非人,不提前告诉你,是怕你见识太少,大惊小怪,招惹上他们。”
师兄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握住朝青手腕,将他手指蜷起,按往门上敲了敲,而自己躲在门后。
锁在外,里面竟有人拖着步子慢慢走来,对方声音略显不耐烦,提起声调懒懒问道:“来者是何人啊?”
李无思抱着胳膊,压低喉咙回答:“鄙人,鱼跃龙门。”
对方尚未发出声音,朝青低下头,见从门缝之下伸出一根柔软的枯枝,延伸而上缠住铜锁,不等看清,就咔嚓三声解开了。
大门敞开,场内又是另一副景象,繁华的悒城中竟藏着这般诡谲的地界。
黄土弥漫,抬头不见蓝天,竹楼高矮不一略显杂乱,围成一圈斗兽圆台。楼上热闹的声音互相掺杂,喝酒划拳,比武喝彩,此起彼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朝青警惕地退回一步,把目光投向师兄。小树妖也看过去,是李无思那张漫不经心的脸,顿时吓得矮了几截,面色发褐,手忙脚乱地收起地上散落的叶子。
“哎呦……殿下您总算来了……”他揣起手,偷偷瞥着身边那位生人:“这位是?”
“无妨,你只记好,往后观场必要保他来去自如。”
李无思一边踏进门槛,一边朝内看去:“近来如何?”
树妖陪着讪讪一笑,弯下腰:“龙门自然还是往常那般热闹呢。”他眼珠子飞快地转,语气变了稍许,“多仰仗您。”
闻言,李无思快速伸手指向高处:“先把房子收拾出来,我在那处等。”
树妖讨好附和,便麻利转身,与另一位仆从交接,二妖远处窃窃私语,好像说的并非人言。
朝青听不懂,只是云里雾里地站在师兄身旁,皱着一副眉头,在此处那股人血的气味又烈几分,令人反胃。
正出神,李无思忽然用手肘杵了他一下,问:“朝青,若你生来是条鱼,知晓越过龙门便能翻身为龙,可愿一试?”
师弟低着脑袋,思考片刻,开口回答:“我出赤阳谷而入双极楼,已是鱼跃龙门。”
师兄似乎是觉得此言差矣,腻烦道:“如今还要说客套话。越过这龙门,是为龙上天,还是……落在砧板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头显然意有所指,师兄走过身边,直直向围楼上去,朝青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围楼内侧由个个坐席组成,无遮无挡,大敞着面朝中心的斗兽之场,大半人满。
朝青随着李无思入高处厢房,一直走,从暗处踩至亮处,如同棋盘格式的长廊,走到极深的地方,终遇上那接待的树妖。
树妖恭敬地将一把金色的钥匙双手奉上,在李无思的无视过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退下吧。”
他背着手,对一扇门前伫立,思绪飞得遥远不可回收。
自那日接风之宴,朝青原本只觉他是个自恃清高的轻浮人士,如今,莫名而来的情绪令李无思变得优柔寡断,捉摸不透,朝青忍不住上前一步,如靠近摇曳的烛火,既怕引火烧身,又怕自己将他吹灭。
这动作即便轻而无声,仍提醒了李无思回神,他把手置于门边。
见他反复斟酌,静中,朝青索性开口问道:“你有心事?”
“心事?”李无思有些愣愣地回头,半晌才反应过来,回答道,“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后他极为迅速地说了一句话,抬手推门,光透过屏扇缝隙,映在二人脚边,房内熏香渐浓。
这次轮到朝青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谋反的死罪,我自然是要多想想。”
李无思开口竟是如此之令人生惧,可他还抱起胳膊,用手在头上敲了敲,显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日日随意口称要将双极楼主之位让给他人,原来是因他早已别有抱负。
朝青思忖反复,还是跟进来,将门也带上,静静走到师兄身边,从头至尾竟还有些局促。
“你既是鱼跃龙门,便是奔我而来。”李无思双手撑在观台边,慢条斯理道,“对吗?”
场下的声音忽然停歇,那日已完全落下,顷刻火红的灯笼与烛台隔空燃起,联排将硕大的斗兽场阵阵点亮。
朝青盯着外面愣了去。
“鱼跃龙门,是潜龙勿用之鱼,早已生出强躯利爪,待跃起之事,即便身下朽木难雕,都配称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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