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车把流云送了过来,他喝醉了,现在在楼下抱着垃圾桶不肯撒手。你要是方便,就下来接一下他。”
电话那端答应得很快,随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穿衣服。
沈流云面色不佳地将手机放回兜里,瞪了连霂一眼,“你故意的吧?谁喝醉了会去抱垃圾桶?”
德国本地居民爱喝酒的不在少数,闻星常常能在街上见到醉得神志不清的人,或是蹲在草丛里,或是抱着电线杆,还不止一次对沈流云吐槽过,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沈流云也会入乡随俗。
他着急忙慌地跑下楼,就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蹲在路边,正抱着垃圾桶不撒手。
前阵子他出于一些原因,抽空看了很多书,记得有本书上有这样一个情景问题:假如你的病人不听你的话,一个人溜出去喝酒,你追到时他已经喝得半醉。现在请你拟三种简短的话,劝他跟着你回家。*书中并没有对这个问题给出标准答案,闻星此刻也对正确答案毫无头绪。
他只能是一步步走到人的身前,好笑又无奈地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叫他:“沈流云,回家了。”
万幸,沈流云虽一身浓重的酒气,但听到这句话还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在闻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
忙碌之余,闻星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连霂,不忘关心,“你今晚住哪里?要一起上去吗?”
不知为何,他觉得连霂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古怪,但连霂最后还是朝他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带他上去吧,我去住酒店。”
连霂站在原地,倒是没急着上车走人。
他看着某个装醉的人尤其过分地将身体大部分的力量靠在瘦弱的闻星身上,几乎要将人压倒,快要气笑。
可是他看闻星一点没有计较,还担心人可能靠得不太舒服,给沈流云的头挪了个位置,又觉得好友实在是好命。
在这充斥着虚情假意的世间,沈流云如此好运地觅得真爱。
好不容易将人扶回家中,闻星正想去拿条毛巾来给人擦擦脸,手就被人牵住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昏暗中有着异常的明亮,不知道是不是被美酒浸润过的缘故,似乎也带着些馥郁的香气,冲他散发迷人的诱惑。
闻星忍不住嗔怪:“你到底是醒着还是醉了?醒着就自己起来去洗漱。”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又低下去,“……其实都这么晚了,你不用非要今天回来的。”
沈流云的眸光动了动,“可是你在等我。”
你在等我,而我知道,所以不辞辛苦也要赶回来。
还没等闻星感动,就见沈流云孩子气地冲他眨了下眼睛,“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沈流云将背上的那个画板包卸下来,从本该装画笔的夹层掏出一只精致的长方形木盒,里面放着他亲自酿造的那瓶霞多丽。
他坐在地上,与闻星解释这瓶酒的由来:“这是你去巴黎找我的那年,我在那家酒庄酿的香槟。它采用那一年最好的葡萄酿造,我亲自放进的橡木桶,百分百的霞多丽。现在,我想把它送给你。”
百分百的霞多丽,百分百的真心,都送给闻星,为他补上那些曾经的缺憾。
闻星轻轻垂下眼睛,从盒子里拿出那瓶酒,将其抱在怀中,有点珍惜地说:“就酿了一瓶吗?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只送给我吗?”
“只有一瓶。”沈流云朝闻星靠近,有点缠绵又有点依恋地亲了一下他的唇,轻声告诉他,“你才是最珍贵的。”
从这个轻浅却郑重的吻中,闻星尝到一口浓郁的酒香,疑心自己也即将在这个夜晚沉醉。
【作者有话说】
*出自徐訏的《精神病患者的悲歌》
第77章 77·满天星
那瓶霞多丽被闻星很珍视地放进了橱柜里收藏,打算等到一个适合的时机再去打开。
这样的时机大约会在六月底,那是OMW总赛的日子。
今年的赛制在旧赛制的基础上做了很多改动,显而易见,大赛组委会有意洗清以往舆论对OMW大赛的非议。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改动是所有参赛人员在比赛期间都需要入住赛方所提供的酒店,不得随意进出,活动范围也有所限制。
Lars对新赛制的意见很大,嘴巴像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一顿扫射:“这项赛制有在遵守基本法吗?把人权放哪了?搞这么多没用的东西,知道的是去比赛,不知道的以为进监狱了。评委自己少跟参赛选手接触比什么都强……对了,酒店提供酒水吗?我比赛期间能不能喝酒?”
闻星仔细看了看规定,一条一条地为他解答:“规定都在合法范围内,评委跟选手是一样的待遇。至于酒水,你到时候可以问酒店人员,不过我觉得应该是不会提供的。”
尽管没有明确规定,但在这类比赛中向来是不提倡参赛选手饮酒的。酒精虽然会让选手精神亢奋、状态松弛,一定程度上提高演奏表现力,但也会影响演奏者的感官能力,礼仪分也会相应扣除。
Lars吐了下舌头,笑起来:“我是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不能喝酒。我要是敢喝酒,教授会把我揍死的。”
不过,他见闻星一脸平静的样子,很快话锋一转:“Wen,你没关系吗?我记得,你不是还在谈恋爱吗?这要是按照新赛制,你们可得分开半个多月。”
如果要让闻星自己来说,他其实并不觉得为了比赛与沈流云分开半个月有什么问题,反倒觉得这样的安排能够提高自己的专注度。
当然,他也可以预料到,沈流云的想法应当会与他大相径庭。
果不其然,闻星回去将这个消息告知沈流云后,就见沈流云的面色几经变幻,多次欲言又止。
闻星看得好笑,正想说些什么,就听他问了句:“那能打电话吗?”
声音很低,听起来怪可怜的。
电话倒是可以打,但有次数和时间的限制,不能经常打,也只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打。
这些没有必要一一讲给沈流云听,闻星用哄人的语气回答:“可以,到时候我打给你。”
可得到这句承诺,沈流云却又改了主意,“算了,你还是不要给我打电话,专心比赛。”
见不到人,光打电话又有什么用?
何况,他分得清轻重缓急,不愿让闻星为自己分心。
他尊重闻星的梦想与追求,因而比起等待闻星不间断的电话,他更愿意在场外等待闻星的喜讯。
话是这么说,当沈流云送闻星去酒店时,还是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抱了许久。
他动作极其幼稚地将闻星系得好好的扣子解开,然后又系上,帮人整理根本不需要他整理的仪容。
他看上去比闻星还紧张,唇线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