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没有想到却是新的噩耗。
门铃在这时响了一声,沈流云走过去开门,外面站着连霂和周润骁。
连霂跟在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地往里进,直接走到酒柜面前挑选想喝的酒。
而周润骁还站在门外,有点腼腆地对沈流云打了个招呼,并且把手里刚签好的合同递了过来。
沈流云接过那份租房合同,懒懒地应了声,“谢了,进来吧。”
沈流云打电话让连霂帮忙,本是想随便找个人帮忙签租房合同。恰好周润骁就在连霂身边,而闻星也不认识周润骁,便让他帮了这个忙。
不过沈流云跟周润骁实在不算熟,就见过几面罢了。他不怎么想欠周润骁的人情,便对人道:“你要不要也去挑瓶酒?可以挑最上面的三层。”
“哇,润骁你赚大发了。帮沈流云签个字,他就送你六位数的酒。”连霂耳朵尖,听到沈流云的话即刻便发出夸张的叫声。
不料,周润骁淡淡地笑了下,婉拒了,“不用了,我酒量不是很好,平时很少喝酒。再贵的酒我都品不出好坏,给我了也是浪费。”
连霂嘻嘻哈哈地给周润骁作证:“润骁确实酒量差,每次去我的酒吧都不怎么喝酒。不过这样也好,都是他帮忙送。”
形形色色的人沈流云都见过不少,周润骁这样的,他一眼便知有古怪。
不要酒,或许是别有所图。
沈流云有点烦躁起来,感到很麻烦。
他记得连霂介绍周润骁的时候说,周润骁是他的同门师弟,师从韦崇。
韦崇的学生众多,若是周润骁与他毫无交集,他不认识也是常事。可是连霂说,他帮周润骁改过画。
他不一定记得人,但他记得画,那么多幅画里,周润骁画的是哪一幅?
沈流云给韦崇发了条消息,问他记不记得有过一个叫周润骁的学生。
刚发完这句,他就听见周润骁问:“沈先生,我能看看你的画吗?”
沈流云神情寻常地抬起头,“我很少把画放在家里,你想看哪一幅?”
“就是那幅《rotten apple》。”
rotten apple?
沈流云不记得自己画过这么一幅画,刚想说周润骁是不是记错了,忽然顿了顿。
是了,他确实没有画过一幅叫rotten apple的画,但他画过一幅叫broken apple的画。
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都跟着无力的发黑。
搞错了,全都搞错了。
第41章 41·爱之门
去年的圣诞夜是一出沈流云拒绝想起的黑白默剧,荒诞的、混乱的。
他始终弄不清楚,到底是在哪一个环节出了错,好像哪里都没错,又好像哪里都错了。
故事的开展和结局都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背后的谜底则像是七零八落的拼图,无论如何拼凑也还是缺了几块。
烈火吞噬的油画和伤心欲绝的面孔混合在一起,重现于他的脑海中,他得以找到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rotten apple与broken apple。
烂苹果和碎苹果,仅一字之差,意思却天差地别。
或许当时这句话落进闻星的耳朵里,被错误地理解为在他沈流云的眼中,闻星不过是一只腐烂的、随时会被丢弃的苹果。
被他贬低、侮辱、厌弃。
所以才会有后面那些逼问,所以才会痛苦地要烧掉那幅画。原来如此。
很多时候,沈流云都觉得闻星像一只釉色上乘却带着天然裂纹的瓷器。
那些细小的裂纹遍布周身,匆匆一瞥难以发觉,唯有凑近了仔细端详才会看见。
这样破碎而脆弱的微小细节,他用画笔将其捕捉,继而在一幅幅画中呈现。
他一生见过许许多多的苹果,饱满通红的,香甜完整的,但只有濒临碎裂的苹果才会被他视若珍宝地捧在手心。
好比断臂之于维纳斯。
当他用目光穿过裂纹的缝隙,得以窥见瓷器的内里,窥见那被炉火反复烧灼的坚韧泥坯。
是对他不顾一切的追逐,是对他旷日弥久的忍耐。
他恍然惊觉,瓷器上的裂纹愈发多了。
裂痕深深浅浅地纵横交错着,慢慢显出它的原貌——每一道都是他有意、无意地施加于闻星的伤害。
画作的名字确然是弄错了,以至于闻星误解他的用意,可他带给闻星的伤害和痛苦亦是不争的事实。
他应当去解释,哪怕用尽一切办法,也该将这些误会全都解释清楚。
不是为了寻求闻星的宽恕,而是为了让闻星不必再囿于痛苦之中。
只是大抵沈流云总是运气不佳,连续三次前去剧院,都没能顺利见到闻星,又不好贸然上门打扰。
若被旁人知道,大抵要笑他愚不可及。
电子信息时代想要联系上一个人太过容易,何须像他这样守株待兔。
可他总觉得隔着屏幕的文字太过冰冷,远没有当面亲口讲述来得情真意切。
心情烦闷之下,连霂向他发来喝酒的邀约,美名其曰一醉解千愁。
沈流云本想跟从前一样拒绝,但连霂是个对八卦气息异常敏感的狗鼻子。大概是因为来他家没见到闻星的身影,又结合他略微低迷的状态,从而推断出他失恋一事。
连霂在那边循循善诱:“我酒吧里有的是俊男靓仔,不怕你相不中。”
沈流云想挂电话了:“不需要。”
连霂咂摸出一点意思:“那我这个恋爱专家的意见你想不想听?想听就过来喝酒。”
连霂从中学时期就开始谈恋爱,年级里但凡是漂亮一点的女生都被他要过号码,恋爱经验确实比沈流云丰富不少。
沈流云啧了一声,最终还是应下来,驱车前往连霂的酒吧。
途中,他扬下车窗,被冷风吹得清醒不少,疑心自己病急乱投医。
可若是他能想出良计,也不会分手大半年都毫无进展。
进了包厢,沈流云发现除了连霂,还有周润骁。
他无意在不熟的人面前揭露伤口,几乎想转头就走,而周润骁却十分有眼力见地先一步起身,找借口出去了。
连霂粗线条地没发觉什么不对,顾自给沈流云倒了一排的酒,嘻笑着说:“我约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过来,今晚好不容易来了,我可不能这么轻易放你回去。”
沈流云朝那排酒杯瞥了一眼,还算客气,倒的酒度数不高,也没有混着来。
沈流云落了座,慢条斯理地挽起右手的袖子,“说吧,想怎么玩?”
连霂笑起来:“痛快!我之前还说呢,我跟那么多人喝过酒,就跟你喝得最痛快,他们都不信我。也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