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吧,这样快一点。”闻星点开那份表格看了看,上面大部分的地方他都很陌生,几乎没去过,但沈流云是那些地方的常客。
如果不是关泓奕,他估计也想不到沈流云会去这些地方。闻星木然地想。
闻星去了趟车库,发现车都在里面,沈流云出门没有开车。
没开车,也没带手机,闻星想不到他会去哪。
或许去的地方没有太远?
闻星开了车出去找,先去了表格上离流苏巷较近的几处,都没见到人后,再去了较远的几处。
直到表格上的地方都被他和关泓奕找了一遍,依然没能找到沈流云,他一时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沈流云究竟会去哪呢?
闻星不好麻烦关泓奕继续找下去,让他先回家,自己这边有什么消息再联系他。
关泓奕在电话那端叹了一口气:“那行,你也回去休息休息吧,或许流云只是出去转了一圈,到晚上自然会回来。”
闻星希望如此,但他暂时没有了回家的力气。
他不想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小洋房里。
天色悄无声息地暗了下来,车窗外不断有灯光亮起,交错闪烁,在闻星的眼底斑驳成五颜六色的一团。
闻星在方向盘上安静地趴了一会儿,想不到自己还能去哪里找沈流云。
此刻他才终于发现,不止沈流云对他知之甚少,他对沈流云同样了解尚浅。
长久以来,他只拥有家里的沈流云,而家以外的沈流云他比任何人都陌生。
尽管感到难堪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只拥有很少一部分的沈流云。
将车子找了个能够停车的地方停好,闻星打算下车走走。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忽然发现附近的环境看起来有几分熟悉。看到块路牌,他这才意识到,他走到了华美附近。
自从他和卓钰彦相继毕业后,他几乎没来过这边。华美附近大部分都还保留着印象里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卓钰彦最喜欢的那家烤肉店倒是不在了,变成了一家常做促销活动的连锁咖啡店,顾客比之过往有增无减。
距离他第一次在华美见到沈流云,已经过去七年了。
走到华美附近的那条小巷,闻星突然好奇那家老板脾气古怪的杂货铺是否还开着,不由得往里走去。
巷子里没装路灯,寂静灰暗。闻星夜视能力还不错,索性也没有用手机照明,就这么摸索着一步步往里走去。
快到杂货铺时,终于有了点光亮,一盏小灯挂在杂货铺外的大树上,昏黄的灯光倾泻而下,像舞台上的打光灯一样,精准地照亮底下那台破旧的弹珠机和坐在机子前的人。
这一幕,奇异地与多年前的情形重叠。
可能命运就是如此爱戏弄人,兜兜转转,又让他在确认自己喜欢上沈流云的地方,再度找到沈流云。
第0016章 失乐园
那台弹珠机已经破旧得不成样子,蛛网般的裂痕覆盖在玻璃上,指示灯也不再亮起。
能够让沈流云玩一下午的临时乐园早已停止运行,可他们还是又回到这里。
“怎么出门不带手机?”闻星的声音很轻,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好像他并没有为了找到沈流云而几乎跑遍整座城市。
沈流云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才发现口袋很瘪,略微懊恼,“我忘了。”
闻星盯着沈流云的脸看了良久,突然泄了气,可悲地发现一个事实:尽管他会经常生沈流云的气,但却从来没有办法真的怨恨沈流云。
每当他面对沈流云,心跳依旧会不规律地起伏,产生酸而涨的悸动,他明白这就是爱一个人的确切证明。
所以他不得不原谅沈流云,一次又一次,任由沈流云将他的底线拉得越来越低,甚至不断为之摒弃一切原则。
或许这就是爱上沈流云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无可救药,无可挽回。
“为什么来这里?”闻星问沈流云。
闻星站的地方背着光,脸上有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悲伤凝结着,呈现出近似于灰败的颜色。
四目相对间,沈流云似乎也被那悲伤所侵蚀,心脏钝钝地痛起来,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哑:“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在这儿见到你,还送了一颗弹珠给你。”做了个梦?
闻星静了静,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真假也不重要,毕竟于他而言,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也确实像场虚幻的美梦,除他以外不会再有人记得。
“梦见了,然后呢?”
“想过来看看,但这个机子好像坏了。”沈流云掏了掏口袋,从里面翻出一颗玻璃珠,“我还特意带了弹珠过来。”
闻星垂眼,沈流云的掌心里静静地躺了一颗黄色的玻璃珠。不知是何年何月留下的东西,也难为他还能找到。
闻星莫名想要发笑,但更多的却是心酸。
眼前的沈流云就像是一个满怀期待的孩童,手里拿了张过期的游乐园入场券,遗憾的是不会有工作人员能为他检票,记忆中的乐园已不再对他开放。
他的期待注定落空。
“沈流云……”闻星深吸一口气,想要告诉沈流云这样做其实没有意义,即将说出口的瞬间又突然卡住。
他不禁在内心诘问自己:可到底什么才是有意义?
坐在画架前画一下午的画和坐在游戏机前玩一下午的游戏,到底哪种才算是真的有意义?
如果两件事所收获的快乐是等量的,那么它们的价值是不是也可以划上等号?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我们不吵架了好吗?”沈流云的声音很低,把手里那枚明黄色的玻璃球强行塞进了闻星的手心里。
闻星的手没有用力,估计是怕玻璃球掉在地上,沈流云用手掌从外面将他的手整个包裹住,很用力,让他感到一种不能被舍弃的迫切需要,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
“我不跟你吵架。”沈流云这时候似乎已经忘了他们之间的每一次争吵,大多数时候都是由他自己挑起的,没什么信用度可言地做着保证。
闻星知道这并不可信,但又想要去相信。
沈流云握着他的手,将他拉近了些,轻轻地靠过来,脸正好贴在他胸口的位置,把那个位置靠得湿热起来,不平静的心跳声也变得无从隐藏。
沈流云总是这样狡猾。
闻星感到很没办法,不得不对沈流云妥协,很心软地哄他:“我想办法请个长假在家陪你好吗?”
“可以请到吗?”沈流云声音闷闷的。
“应该可以。”其实闻星也不确定,毕竟他已经把规定的请假额度用光了,但他实在不想看沈流云继续这样下去。
他们之间总有一个要做出妥协,而闻星恰好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