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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艺术,所以不会被不堪玷污。
尽管艺术,天生就被膜拜与亵玩。
渐熄了日光的画室中,被奉上高台的许朝云束缚了手脚,冷眼看着谢凌再一次在他眼前呼吸急促着镇压下欲望。
这时他的脑海中忽然想起,在他扮演宁同光之前,他所看到的那份不知真假的资料:在这个国度,有99.13%的男ji都服务于男性。
以前的许朝云并没有那份羞耻感,因为他不曾真正地代入那个角色,他只是在扮演,用着他那些少得可怜的陪笑经验。
可如今,在被顶礼膜拜的瞬间,许朝云却深切地感受到能将所有炽热冷却的羞耻。
原来这时候的清醒是种原罪。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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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火尖一抹蓝
都说动物会最先感受到天气与温度的变化,可若是它长于温室,那么它必然会失去那些如同天赋一般的感知——就如绿湖庄园里那只被豢养起来的白色蝴蝶。
而许朝云,他的生命仿佛被定格在破碎的那一瞬。
日寒月暖,他在瓮中。
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昼夜在眼中也没了分别。
许朝云的观感日益麻木,逐渐变成机器上生锈的零部件,锈迹沿着肉身往他的灵魂漫延,旧日的热爱、未曾实现的梦想都随他一同在深海里沉沦。
许朝云对自己的身体日渐失去控制。
他只能感受到谢凌待他一天比一天更热切,而这让他更恐惧。
“疼……”
火焰燃烧的声音盖过了什么。
谢凌装作没听见,故意又扯了扯许朝云的衣衫。
把它扯得更低些。
好叫人触碰。
四周焰火升腾。
许朝云只觉熏熏然间,自己的四肢与躯干像是在被深海的藻类切割,自己的灵魂仿佛也在被食人的鱼类吞咽。
“……我怕。”
谢凌置若罔闻,我行我素地挥发着他的一切创意想象。他要许朝云这样,再要许朝云那样……他要许朝云成为他手中最完美的作品。
而这,怎么能被人打断呢?
直到被捆在十字架上的人被燎人的烟火熏出了泪,泪水灼热地滚落,落进谢凌伸出的掌心。这时,谢凌才真切地听到了许朝云的哀求:
“谢凌,我害怕。”
呼吸一窒。
顷刻间,浇灭大火的雨水瞬间落下,滋起一声挠骨似的响。
浓烟滚滚而起,谢凌面无表情地跨过那些残骸,走到许朝云身前。
浓烟染上了那张艳丽的脸,精心设计的发丝垮塌了,湿漉漉地贴在许朝云脸旁。突然,纯白的人扬起一双惶惑的眼,像是雨夜灌木丛中一只被人丢下的小狗,哀哀地用眼神向路过的行人恳求。
有没有人说过,许朝云很会骗人,尤其是用他的眼神。
果不其然,谢凌伸手碰了碰他,没有再说话。他倒没想太多,只是突然觉得这样的许朝云也很适合作画。
许朝云,是一名天生的演员。
水与火之间,被人遗弃的小狗坐在焦木残骸里,在谢凌的画纸上徐徐浮现。
雨夜过去,明月高悬,月色照进平铺世界的每一寸缝隙。
昏迷过去的许朝云被谢凌抱回他的那栋小楼,亲手剥开了那层湿漉漉的白色衣衫。
树的光影在温暖的房间外摇曳,谢凌的手指流连于许朝云沾了雨水而变得微冷的颊面。
他想暖暖这儿。
指腹摩挲过许朝云眼下那颗微凸的小痣,以前,谢凌总会对这里感到不满,认为它破坏了许朝云整个人的美感。
可现在,谢凌凑近它,在它的顶端或是末端,留下一个牙印。有些时刻,留下些许残缺,或许也能称的上一句不一样的完美。
窗外一声闷雷惊醒了屋子里的人,谢凌猛然起身,心慌意乱间,他帮许朝云盖上了纯白的羽绒被,随即匆匆离开,门都没关。
闷雷继续作响,躺在床上的人平静地睁开双眼,感受到冰凉的身体正从了无生机的被子里汲取暖意。
有什么东西,两相颠倒了。
那么谢凌,你准备好了吗?
幽蓝的蝶影在玻璃温室里悠悠盘旋,最后落于一片被人遗忘在温室的白瓷盘中央。
像是主动邀人品尝。
后来的谢凌不得不承认,他越是探索,就越是爱,而越是爱,他就越是探索,仿佛一个莫比乌斯环,无穷无尽,唯有探索永恒。
可,凭什么?
窗外的新月挂上多情的眼梢,倒衬得那双无情无爱的眼愈发冰冷,也愈发与此世无缘。
许朝云再一次被请上神坛。
而这一次,神坛上不止他一个。
谢凌似乎很急切,急切地想要确定些什么。
他对许朝云步步紧逼。
……
痛!
许朝云仰首,吸下一口冰凉的空气。
太痛了……
许朝云的瞳孔放大到极限,无数噪点在他的眼前接连呈现。然后,在无机质的透明间,许朝云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一点令人癫狂的欢愉。
眩晕在他脑袋里充当得生的氧气,日光在他抖颤的睫羽间变得模糊不清,面前的人没了具体的形,只留下千篇一律的人皮在他掌心微微漾出热意。
迷蒙中,忽然想到爱和死如此相近。
不,或许不该这么说。
爱应该比死更冷。
许朝云盯着那人无机质的冰冷暴烈,猩红到俗气的唇微微张合,吐出一口热气。
男人却眼热地攫取那抹丰润,湛蓝的瞳目似鹰般贪婪地望向那对空茫茫的琉璃棕,摧木又折松。
渐渐的,在肆意侵占间,他品出了一点薄荷的味道。
如火尖一抹蓝,冷感非常,又最灼热最滚烫。
然后,火上浇油般。
烧的人,烂熟了。
谢凌曾经承诺自己不会对许朝云做什么的。
他失了诺。
这是他的最大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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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自食灵魂的男人
许朝云是把早已开刃的艳刀。没有人知道是谁给他开的刃,就像没有人知道他是在何时爱过人,好像只是一眨眼,他便不生涩了,便半熟了,便熟透了,便快要烂了。
啊,除了最后这一步。这一步谢凌深有体会,这是他做的,他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可是宣告到一半,他又有点舍不得。
那就下次再说吧。
许朝云或许还可以再完美点,再符合他心意一点,谢凌想,手中塑造的动作不停。
反正他还在他的掌心里。
可谢凌好像忘了,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独占欲越来越强时,谁又能保证他的其它感情不会随之一道倾注进去呢?
而,尽管早有被艳刀反噬的准备,谢凌还是被许朝云刺伤了。
谢凌曾在时光的罅隙里窥见许朝云的冷艳刀锋,然后狂热虔诚地奔赴他。可直到正式交锋,谢凌才惊觉,自己早在无知觉时刻,溃不成军。
不过那是必然的,赤着人皮贴近刀锋享受的“人”,总该尝尝自己鲜血的滋味才是。
当穆幼庭终于同谢家交涉完,带人闯进绿湖庄园,迎面而见的就是这样的许朝云。
猩红,灼热,带着点毁灭的气息。
只比梦里,好上一点点。
穆幼庭的心脏差点在那个瞬间失速。
“住手,你要杀了他吗?!”
谢家的保镖第一时间冲上前,制止了许朝云的下一步动作。
“咳……”躺倒在地的人咳了一声,依着脚步声判断出了来人的动作。
他轻笑了一声,张口,嘶哑的声线响起:“放开他。”
“二少爷……”谢家的保镖头头有些犹豫。
“我说,放开他!”谢凌像是怒了,挣扎着起身,只是曾经那双湛蓝的眼,现在正汩汩流下鲜红的血——谢凌的双眼刚刚被许朝云刺瞎了。
谢家保镖无奈地松开了对许朝云的钳制。
许朝云转了转被捏得不适的手腕,轻笑了声,随后继续往前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