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北挑了下眉，终于透露一句：晏清没受伤。
门外那人舒了一口气：好
话没说完，便是一阵重物轰然倒地的动静。
出于谨慎起见，林牧北本想让担忧得脸色煞白的小兔子回卧室锁上门，然后自己再举着枪推开公寓门，观察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小兔子这回怎么都不肯听话，纤白柔软的手指死死抓住门把手，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外头是我的阿铭！有危险我也认！我要出去，警司你自己回卧室待着就好！没必要接着涉险！
林牧北皱眉，往前一步牢牢挡在Omega身前：你这是在侮辱我。
保护人民是他的职责。哪怕开门后可能得用身体去挡从暗处袭来的子弹，也是使命所在。
林牧北把蹬着小短腿拼命想向外冲的小兔子强行拽到后头，自己拉开了门
浓郁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一地的血。
第58章 鞋印
在看清门外的景象之后，阅历丰富如林牧北也忍不住愣了下。以前想方设法搜集齐铭罪证的时候，林牧北一直觉得齐家的这名继承人狡猾可恨，心眼多得让人牙痒，却没想到
原来对方在某些时刻也会蠢得离谱。
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不第一时间寻找医疗资源来保住自己的命，而是跟愣头青似的一间一间地敲门，只想确定晏清是否平安。
确实是齐铭。林牧北心情复杂地收起枪，你
小兔子的反应比训练有素的林牧北更快。
他没等警司开口便不假思索地扑了上去，丝毫不考虑漆黑一片的外面是否蛰伏着危险。
或者说，有也不在乎。
小兔子脸色煞白地跪倒在血泊里，也不管自己的衣服被血浸透弄脏，只焦急地弯下腰，颤着手去探地上那人的鼻息。
微弱，一息尚存。
救护车小兔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林警司，请您务必尽快安排信得过的医生。
林牧北清楚晏清话里的意思，掏出手机联系起自己相识多年的好友，而没有选择队里配备的。
毕竟这时，他不能确定谁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趁着林牧北打电话的间隙，小兔子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齐铭身上的伤
他的阿铭很聪明，事先穿了防弹衣，胸口的位置嵌了颗尖锐的子弹，不致命。而没被防弹衣保护到的右手肘关节的位置则是一片血肉模糊，皮肉组织外翻脱落，且伴有明显烧灼痕迹，像是
被子弹贯穿形成的伤口。
而再仔细看，甚至还能在Alpha破烂不堪的衣袖上发现好几处轮廓模糊的鞋印。
小兔子忍住鼻酸闭了闭眼，争分夺秒地给对方做紧急止血措施。
他的阿铭胳膊弯曲的角度很不自然，跟子弹冲击力的方向不太一致，还有刚刚看到的鞋印
小兔子手一抖，死死咬紧了下唇。
他不敢去想他的阿铭是不是先被人对准胸口开了一枪，然后又被人用脚踩着手臂，满腔恶意地对准肘关节开了第二枪。
伤口面积太大了，裸露出来的白骨都碎裂了许多，刀片一样扎在血肉里。
他不知道齐铭在门外时是怎么忍住的不喊疼，也不知道这条胳膊到底还能不能保住。
哪怕清创顺利没感染，不必动截肢手术，但很大概率也会落下永久性的重度残疾。
齐铭拿枪的这只手一直很稳，抱他的时候也总是很稳当，非常有力。
而这一切，可能都会成为过去。
十五分钟后，齐铭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他全程都维持着深度昏迷，无法对外界的刺激做出任何反应。小兔子也不哭，垂着眼安安静静坐在齐铭旁边，握着指甲缝里全是血痂的那只大手不松开。
齐铭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冷过，他得帮忙暖着。
一直暖到，对方醒过来。
第59章 曙光
一到医院，齐铭就被林牧北提前安排好的人争分夺秒地推进了手术室。而手术室门口的红色指示灯亮了多久，小兔子就一动不动地在紧闭的大门前站了多久。
一秒不少。
谁劝也不听，执拗得要命，跟平日里软和好欺负的形象截然相反。
林牧北实在看不下去，要了条薄毯给身上还沾着血的Omega披到肩上，然后无奈地劝：其实这样站在外面也不能帮上什么忙，你还是去一边休息会儿吧。
如果现在躺在手术室的是我，阿铭不会去休息的。他脾气不好，会脸色很差地在外面来回踱步，烦躁又担心地一直守到我出来。
小兔子垂下睫毛，声音轻轻软软的
无能为力和不以为意，是不一样的。
然后小兔子微微侧过头，眼眶血丝密布，眼神却是清亮干净的，澄澈如窗外的雪白月光：林警司，今晚的事情不像简单的黑帮火并，而更像是别有用心的人制造的一场蓄意谋杀，您觉得呢？提前透露的布局，胸口的子弹，手臂上的鞋印很不正常。
林牧北没回答。
他虽然也有所怀疑，但需要更多更有力的证据。
小兔子轻轻眨了眨眼，不肯退让：我相信您会调查清楚，然后在我们三人间还他一个公道。我知道阿铭不在乎这些，他从来不在乎名声，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可是，我在乎。我相信我的阿铭清清白白，同时，我也希望这世上还有其他人知道他清清白白。虽然不多，但确实有。
小兔子清楚，卧底身份是不可能向公众公开的。
永远。
否则随之而来的报复会把人拽下爬不上来的深渊，落得个比死还可怕的结局。
他的阿铭与那片黑暗纠缠了太久，可能分不开了。
但是，他会努力成为对方的小太阳。
就像齐铭在初遇时照亮了他的世界那样。
这回，林牧北叹息着点了点头：我会调查清楚。
*
四小时后，手术室门口的指示灯终于变了颜色，成了代表希望与生机的浓绿。齐铭初步脱离生命危险，在昏迷的状态下转入重症监护室。
小兔子寸步不离地跟着，然后握着齐铭似乎要更冷一些的右手，在对方身边安安静静地守了一整夜。
他很少能看到齐铭的睡颜。
最一开始齐铭不让他一块儿睡，后来往往是齐铭把他折腾累了后抱着他睡。这次机会难得，小兔子就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打算把过去缺失的全都一次性补回来。
他就这样，看呀看。
看着月亮牵着漫天星辰隐没进云层，看着红日沿着天际哼哧哼哧一点点爬上来，看着第一缕金灿灿的曙光透过玻璃，轻缓温柔地落在齐铭的眼睫毛上。
于是小兔子弯下腰去，小心避开齐铭身上各式各样密密麻麻的导管，低头亲吻他的爱人。
太阳睡醒了，你也醒一下好不好？Omega软声嘟哝，我知道你过去很累很累，想趁现在多睡一会儿可以理解。但是赖床不好，你不能给宝宝树立坏榜样。
没有反应。
小兔子倒也不气馁，继续抓着齐铭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自己心里的悄悄话，讲涉世未深的自己是怎么对他一见钟情，然后结束表白，气呼呼地骂过去的齐铭是个冷心冷情的大坏蛋。
等讲完了骂完了，一股抓力从紧紧贴合的指缝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