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贺抬起眼睑,无声叹出一口气。
真是转了性子倒是好的,就怕遇到了什么事。
那家伙生怕告诉他自己吃了什么苦头,那会儿在叙州军营里挨了军杖,愣是一个字没透露,还是从孙校尉口中得知的。
在床上翻了个身,班贺还是不能违心,他没法不当一回事,明日若是再不见人,他就亲自去将军府一趟。
不省心的小子。
第二日一早,院门被敲响,班贺在房里整理衣冠,听见闵姑开了门,心中一动,匆忙将衣带系好,走出门去。见到的却不是陆旋,而是鲁北平。
鲁北平笑得大大咧咧,招呼一声:“班侍郎!”
班贺笑笑:“是你啊,怎么来这么早?”
“不是我哥回来了么,我来看看。”鲁北平笑着往院里看,片刻,笑容收敛了些,看着班贺平静的面容,才反应过来,“我哥没在这儿?”
语气惊讶不解,像是见到什么奇异场景。
班贺摇摇头:“他有自己的将军府,不该先去那儿找吗?”
谁不知道他哥每回都是先来这小院,鲁北平知道这话这会儿不该说,嘿嘿笑了声打哈哈过去了。
“我哥没在,我也可以是来拜访班侍郎的。”鲁北平改了口,“有些日子没来了,今日来亲自向班侍郎问个好。”
班贺微微一笑:“你有心了,我好得很,闵姑也身子骨硬朗。”
“班侍郎还得去官署,我就先走了。”鲁北平不耽误时候,说完话转身就走。
班贺去了工部官署,这段时日忙着监制第一批辅助耕田机械,这些机械下放到地方,将是福泽万民的举措。
忙起来暂时将一切放在一边,到了散值的时候,却在官署听到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远在峦安的监军发回的信函中,是状告陆旋在峦安时不听从总兵指挥,贸然行事,冲动应战指使朝廷军队死伤惨重。之后畏缩避战,在城内却欺压同僚,争权夺势。
班贺在一旁默不作声听着,心情越发沉重。
监军在外充当皇帝眼线,并不绝对公平公正,若是有利可图,黑白颠倒的事班贺还少见了?
那些话班贺一句都不信,既定事实也能在他们的春秋笔法下,变得迥然相反。
这封信件能传出来,皇帝想必也看到了,陆旋这回受到非议在所难免。
将那番话深入思索一番,班贺隐约察觉到陆旋这回闭门不出的关键。
这是头一回,在陆旋的主领下折损将士,铁羽营想必未能幸免。还要被同僚这样指责,心里怎么能好过。
若真是这样,就有点伤脑筋了。
等班贺从官署回去,见到捧着热茶左顾右盼的孔泽佑,闵姑拿了些吃食给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那小碟已经空了一半。
又想起那茬来,班贺心头莫名惆怅,明知故问:“在裕王府上住得好好的,怎么回来了?”
孔泽佑龇牙一笑:“我来见旋哥呀,谁成想回来早了。一会儿晚饭我也在这儿吃。”
一个两个的,都觉得在这儿能见到人。班贺一面往房里走,一面说道:“你旋哥今日不会来了。”
“啊?”孔泽佑一脑门雾水。
第225章 背刺
“一会儿你先吃,我带些饭菜去将军府看看他。”班贺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孔泽佑趴在门板上:“那我也去,自从住人后,我还没去玩过呢。”
班贺换下官服,走出来:“今日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再等两天。”
孔泽佑双眼眨巴眨巴,看着一派懵懂不通人事,其实有那么些察言观色的本事,老实点头不纠缠:“那师兄你先去打探情形如何,我等师兄消息。”
班贺抬手在他头顶轻拍:“最好是无事。”
闵姑做好了饭菜,用食盒分装出来两人份,递给班贺,担忧道:“现在天凉,到这儿来吃热乎的多好,拿过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班贺敲了敲手中食盒:“放心吧,这食盒能保温,一时半会儿凉不了。”
今日就不能慢悠悠晃过去了,班贺借了辆马车,趁着天黑前到了陆旋那座将军府,在一扇侧门外下了车。
这地方没什么人来,班贺不好大张旗鼓从正门进,站在围墙外观望一阵,便听得一声响,有人从里边开了门。
“班侍郎!”何承慕满脸欣喜,“我在高处看着呢,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他换下了轻甲,一身深色利落打扮,在府上只做侍卫亲兵打扮,轻便。
他将班贺迎入门内:“今日正好我放哨站岗呢,要是换别人来,没那个眼力,还不得让您在门外干等?幸亏是我。大眼和袁志都在呢,府上三四十个兄弟,就我们几个认识您,您得多来,让大家伙都见见……”
说着,何承慕半天没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见班贺静静注视着他,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我是不是话多了?”
“没有,你们被陆将军放在府上,便是深受他信任的同伴。能同我说府上这些安排,是我的殊荣,寻常人可听不着。”班贺笑道。
“班侍郎哪里是寻常人,将军同你情谊非凡,在从军前就相熟的,就是咱们府上座上宾。”何承慕话音落下,又回过神,面色一整,“不过,今日班侍郎怎么突然来了?将军没有吩咐过,他……他一个人在房里待着,让我们都别靠近。”
“让我去试试吧。”班贺提起手中食盒,笑了笑,“我就怕他自己闷着呢。”
半路遇上袁志,见到班贺一愣,面露惊喜,行了一礼:“班侍郎。”
何承慕说道:“班侍郎特意给将军送了些吃的来,快别挡路。”
袁志白他一眼,看向班贺感激道:“还好有班侍郎惦记着将军,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们都对他真心关切,就已经足够了。再说,我也不一定能起什么作用,只是试试而已。”班贺吁叹一声,“说不准,他连我也不见呢。”
何承慕随着那一叹忧愁起来:“这倒也是。”
袁志曲起胳膊肘给了他一下,横了一眼:这是能说出口的话吗?
送到院门外,何承慕与袁志止步于此,将军不让他们进去,只能目送班贺。
独自走向紧闭的房门,天色已经昏暗下来,班贺不知门内人是否能分辨自己的身影,身后还有两双眼睛注视,一时不知怎么开口,缓缓抬手,敲了敲房门。
“笃笃笃。”
“不是让你们不要来打扰了,让我自己静静。”
声音听来中气尚足,不像是萎靡憔悴的样子。
班贺压下稍稍变快的心跳,开口道:“你不来见我,我亲自来见你也不行?”
门内一片沉寂,就在班贺准备再次开口时,门被一把打开,露出那张朝思暮想的俊朗面孔。过于诧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