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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是常晚晴求之不得的事。原本就想寻机会与岑玘开口请见,不想他竟直接将她带了来。
岑玘没那麽好心。
果不其然,岑玘道:“皇后娘娘的脾性,阿晴应当是清楚的。”
“六哥有一样东西,需要阿晴开口,帮六哥讨来,”岑玘勾唇:“不知阿晴是否乐意相助?”
“那也要看是什麽东西了。”
常晚晴语气很淡,她眸光沉静,似是还未从亲手弑夫的沉寂中走出来。那目光让岑玘都反应了一瞬,才道:“四哥禁足东宫,如今只得我来代理朝政,但我一介皇子并无旨意,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朝中那些老顽固们一个两个都不懂变通,这一点上,还不如阿晴。”
常晚晴擡眸,细长的黛眉微蹙。
岑玘上前一步,走近了些,亲近道:“听闻父皇早年曾亲手写下传位诏书,存放于坤宁宫。阿晴,去将它找出来,交给六哥。”
“你能做到的,对吗?”
常晚晴能从他的声音中感受到近日来的朝局。
岑玘看来,过得也不是那麽顺心。
他的生母魏淑妃颇得恩宠,纵是在色衰后,也多多举荐貌美女子入宫侍奉圣上,甚至引荐道士仙人为圣上炼丹问药。为此,朝中对六皇子与魏淑妃本就多有弹劾。
如今六皇子把持朝政,只怕是朝中大臣对此颇有微词,他又因着先前以薛显之母相逼、在京开设赌坊等事不得民心,他应该也是急了。
常晚晴不动声色,掀开掀睫,道:“这样大的事……如何能交给我?姑母若是不肯交出,我一个晚辈又能如何?连六哥都没有办法……”
“你当了数年郡主,就不会腻味麽?”
岑玘把玩着手上的玉戒,上挑的狐貍眼像是能看透人心般诱惑着:“便是四哥继位,你也还是一个郡主而已。但我不同,你若能将诏书交给我,我便许你公主之位,食封三千户,封地随你挑选。”
“这是我作为兄长的诚意。”
岑玘说完,看向她:“我知晓阿晴自幼锦衣玉食,寻常好处怕是瞧不上,但从前的富贵终究只是从前,往后的日子,可都把握在你自己手上。”
他的目光落向常晚晴的小腹,勾唇一笑:“总得为了孩子想想。”
常晚晴的手不可控制地一顿,她擡了擡眼,缓声道:“若非是为了孩子,我也不会……”
她语气动摇,羽睫扑朔半晌,才颓然应声:“我会尽力。”
“三日。”
岑玘比出手势:“三日内拿出,我便依言封你为永淳公主,将你与越国公大人送往封地颐养天年,不为朝事烦心。”
“若是三日内拿不出呢?”
常晚晴看向他。雪花落在岑玘肩头,他轻忽笑着,拍了拍落下的薄雪。
“拿不出……”岑玘拖长声音:“那你与皇后娘娘,也可葬在一处,全了你们姑侄情分。”
话音落下,他扬声道:“将郡主送进去。”
守在宫门口的守卫将常晚晴推了进去,纸伞被推搡得掉落在地。伞面上落下的雪在地上留下杂乱的印记,宫门关合的沉重声响传来,常晚晴勉强站稳了身子,看向闻声赶来的靳姑姑。
许久不见靳姑姑,常晚晴转过微红的眼眶,低低唤了一声。靳姑姑亦是红了眼,忙上前将她扶着,瞧她护着小腹的动作,满是忧色的脸上也勉强露出些笑来:“姑娘这是有了?”
常晚晴缓慢地点了点头,与靳姑姑一道,往殿中走去。
“姑母可还好?”
常晚晴试探着开口。却见靳姑姑那张沉稳的脸上也有了愁容,苦笑道:“原先是还好的,直到两日前,六殿下派人断了饭食,只许娘娘用水,吊着性命便好,何时交出诏书何时罢休……娘娘已有两日不曾进食了。”
“这怎麽行!”
常晚晴快步进了去,瞧见常皇后的同时,眼泪就掉了下来:“姑母……”
“阿晴来了……”
常皇后半倚在榻上,朝她伸出手。常晚晴上前去扑在榻边,好些时日不曾见到姑母,谁知阔别许久今日相见,竟然会是这般光景。
“好孩子,不哭,”常皇后为她擦着眼泪:“多大的人了,还要在姑母怀里哭吗?”
常晚晴埋头擦着眼泪,像是寻回了从前无忧无虑的那些时刻:“就是看见姑母了高兴,还不成嘛。”
靳姑姑也扯出笑来,不敢说扫兴的话,瞧着皇后面上的惫色,将方才所知之事附耳告诉了她。
听完,常皇后那本并无神采的眸中顿时泛起了光亮,她抓着常晚晴的手,重重地握紧。
“好啊……好啊,”常皇后低声重複着:“也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