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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晚晴问题很多。关于孟拂寒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从以前的漠不关心,闻之生厌,到现在恨不得事无巨细地了解,常晚晴分明地感觉出自己心绪的变化,孟拂寒还未回答,就自顾自羞了一番,坐在椅上,摆弄着桌上早先留下的物件。
“一股脑问这麽多,我先回答哪一个?”
男人轻笑一声,道:“孤单说不上,一忙起来便什麽也不记得了。”
孟拂寒带常晚晴见识见识北齐风光,自是要在此处住个几日的。他将备好的包裹收在柜中,整理床榻,动作熟练,到了最后,将包裹里那把小弓拿出来,放在桌边。
这是去年冬,孟拂寒给常晚晴做的那把弓。
常晚晴瞧了一眼,靠在木椅上,略有些懒散道:“怎麽啦?”
“放在此处,”孟拂寒道:“毕竟身处北齐,若有意外,你要有自保之力。”
眼见着常晚晴準备擡起手,示意她爹给她做的臂弩,孟拂寒摇着头道:“为着贴合你身形,臂弩中至多能装三支短箭,若不能一发制敌,三箭射完,接下来又该如何?”
常晚晴仰起头,眼睫上扬:“你不是在我身边吗?”
“我若不在你……”
常晚晴不爱听这种话,转过身避开他的视线:“知道了知道了……你和阿爹都一样,我知晓的:只有靠自己才是最稳妥……”
那弓被她放在桌边。目光被什麽东西所吸引,常晚晴定睛一看桌角处,发现了一处异样。
轻笑一声,尾音有着淡淡的愉悦:“小孟将军,孟大人?”
孟拂寒方背过身去整理她常用的东西,便听得她语气隐隐有些兴奋,转头瞧她:“又瞧见什麽让你高兴的了?”
常晚晴伸出手,骄傲地将桌角那个笔架一扭。
“咔”地一声细响。常晚晴拍了拍手,得意道:“一瞧便是同一人所做的机关。看来我们孟大人秘密不少呀,处处都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让我瞧瞧还有何处没让我发现的?”
孟拂寒丝毫没有秘密被发现的遮掩动作,坦然笑了声:“总归逃不过你的眼睛。”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蹲下身,将桌边那个隐藏着小匣子的机关打开。
常晚晴蹲在他身旁,几乎头抵着头,语气莫测:“这又是什麽秘密?是我能知晓的麽?”
孟拂寒一听便知晓她还没释怀早先那回,淡笑一声,拂去上头清灰,将匣子递给她。
这匣子还挺沉。即使过去多年,也不像这院中已经散发着陈旧气息的家具一般,花纹仍旧清晰,看得出里面盛放的,或许是什麽重要的东西。
常晚晴双手捧着,不知该不该打开。
“没什麽是你不能知晓的,”孟拂寒看着那匣子,轻叹一声:“本想待回京后,再将这些与你看。这其中只是部分,还有部分在西平与京都,不算完整。没想到你先发现了。”
常晚晴笑着睨他一眼:“神神秘秘……这里面究竟装了什麽?”
孟拂寒停顿一瞬,不多时,才开口道:
“遗书。”
孟拂寒淡声说完,身侧之人正準备打开的动作忽地停下,迟疑一瞬,转过脑袋来:“你说什麽?”
孟拂寒耐心地重複了一遍,解释道:“上过战场的人,都有这一遭。”
一场战役到来之前,将士们写下家书。若有意外,这家书便是他们留给这世间的最后话语,也是留给家人最后的慰藉。
只是孟拂寒当时早已没了家人,家书二字提起只觉得讽刺,与遗书也无异。
常晚晴的手按在匣子上,语气故作轻松,表情却不大好看:“你写了多少?这样沉。”
孟拂寒勾了勾唇角,擡手将她皱起的眉头揉了揉,缓声道:“不记得了。”
他看着那木匣,“大多是些现在看来没什麽意义得东西。从前觉得给你看,会太丢人,后来觉得……便是知晓了,也无妨。”
常晚晴看着他的双眼,那眸中本就装着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而今又不知为何,透出了几分尘封多年的疏冷,像是这个匣子一旦打开,他们二人谁也不知道今后会走向何方。
她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沉寂,这本不该存在于他的眼眸。
他说只是家书。
但常晚晴觉得,里面或许还会有许多除了家书之外的东西。
她直起腰背,歪头道:“你原本打算何时交予我?”
孟拂寒沉默一瞬,道:“回京后。”
她将匣子递了过去:“那就回京后再给我看。”
常晚晴弯了弯眉眼,露出几分恬然的笑意:“这一次,我想让你自己决定是否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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