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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第43章
常晚晴发现了他的异样, 他自己又何尝不知。
他今日所为，不止是因为那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她那样喜欢孩子，对新的生命有着那样纯洁的、干净的美好祝愿, 哪怕这个孩子是孟承望的，是孟承望在当初还与她有着婚约时怀上的孩子。
即使在当初, 她听闻倪馨有孕的时候，也只是皱着眉头, 暗道稚子无辜, 倪馨也无辜。
她所憎恶的, 始终只有孟承望与帮着他为非作歹的孟家人。
孟拂寒做不到她那样的坦蕩。他承认自己心胸狭窄，是个阴险小人。愈是如此, 愈将在她身边的他衬托得无比阴暗，无比污秽, 如同在洁白的雪层之上落下了几滴刺眼的鲜红，在她全然不知的时候，这样的鲜红已经落满了雪面, 不知迟钝的她何时能发觉。
他与她不同。
在看到她怀抱着那个柔弱婴孩的时候, 他无法对其産生任何美好的联想。
只会哭，只会闹的小人在无数个夜里折腾着人，又在跌跌撞撞长大的人生路上碰着脑袋。这个孩子与当年的他处处都不同，却有一点极为相似。
他们都是不被父亲期望所诞生的孩子。
他们的诞生, 注定被人厌恶、冷待, 亦很多余。
孟拂寒定定地看着她。她垂首小口用着菜, 汤匙轻轻地搅动着清爽鲜香的汤汁, 生活在幸福里的她想象不到竟然会有爹娘并不爱自己的子女, 也想象不到不被祝福出生的孩子，会有怎样的人生。
可这都与她无关, 她既然喜欢，那他也会顺她的意。
唯有一样。
他万般在意。
执着于问她现在如何，也因与此。
孟拂寒低声道：“你要的宅子，找好了。”
“这麽快！”常晚晴双眼一亮，果断放下汤匙，亮晶晶的双眼瞧着他：“你这是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她那样欢喜的眸子瞧着他，像是洁净的光线透入无尽的黑暗中，想到她是因为谁才这样欢喜地看向他，孟拂寒侧过眼，留给她一张淡漠的侧脸：“郡主有令，岂敢不遵。”
常晚晴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道：“那人手你安排好了吗？”
孟拂寒颔首：“依你所言。都是老实本分，做事能干的人。”
“那便好，”常晚晴认真思考，又问了几句具体详情，才放心道：“你辛苦了，多谢你。”
孟拂寒低眸，沉黑的眸中映着她白嫩的细腕上无可掩盖的红肿，“夫妻之间何需言谢。”
她对薛显这样上心，除了想要帮助太子之外，还有的……究竟是心善。
如同保护倪馨一样心善。
还是……
指尖擡起那不应该存在着伤痕的手。
“还疼吗？”
常晚晴摇摇头：“明日，我亲自去寻薛显。”
“你亲自去？”孟拂寒紧瞧着她，见她面色不似作僞，淡漠又紧绷的脸倏然绽开一笑：“有什麽值得你亲自相请。他若不愿，绑去便是。”
“你这人怎麽一做起事来，就这样杀气腾腾的。”
常晚晴吃饱了，站起身，将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出来。
“孟拂寒，你要学会温柔一点，”常晚晴认真道：“不然除了我这个好脾气的人，没人能受得了你这行事作风。”
孟拂寒擡眸，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眸中春风化雪，静谧一瞬。
“那你去吧，”他只是道：“有什麽需要，尽管与我开口。”
握着汤匙的指尖紧了紧，掌中似是还停留着那温软的触感。他低低垂眸，笑自己连强硬一些，挽留的勇气都没有。
也说不出那一句“你不要去”。
“吱呀”一声，厨房的门被风吹开一个缝隙，发出了些老旧的声响，在无声的夜里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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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柜门被再度打开，翻找了什麽，又被并不轻地关合上。幼小的孩童受了惊吓，“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谁？”
乳母起身，看着黑暗的内室，视野之内空无一人，“谁在那儿？”
她抱着婴儿低声哄着，顾不上再去追寻那声音，便听金盏道：“没事儿，我为夫人拿些东西。”
乳母应了一声，倒也没再多问。熟稔地将惊醒的婴儿哄到入眠，自己也困倦地躺下。在有些闷的屋内轻轻摇晃着小扇，缓缓沉入了梦乡。
屏风后的人影终于松了口气，他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夜色静谧，之间屋门口站着个身影。
那身影福了福身，道：“公子，我们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孟承望本欲转身便走，斜了一眼那人儿，却是一时看住了。
人影在月下显得格外窈窕。晴朗的夏夜里，透过闷热而送来的缕缕芳香不由得让人心旌摇曳，孟承望顿了顿，道：“你是哪个院儿里的，怎麽从前没见过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