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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要这样的委屈,不想要这样的如鲠在喉。她要白玉无瑕,她要完美无缺,她既然要,便要最好的。
似这般无用、夹杂着真真假假的感情,她宁肯舍弃。
安四不敢再多言,他不如玉澜玉漱贴心,也根本不知发生了什麽。驾车到了宋缙在京中的住处,通报的人为她开了门,撑着伞:“郡主怎麽来了……莫要淋雨呀!”
常晚晴提着湿湿的裙摆,还未进屋,便直直顿下脚步。
明月撑着伞笑意盈盈,缓步而来,将一把油纸伞撑在她的头顶。
“听闻郡主先前风寒,这会儿怎麽又淋雨?”明月没了上回的轻挑,态度收敛几分:“奴家为郡主撑伞。郡主的衣裙湿了。”
常晚晴微红的眼眶看向她,声音有些凉:“你怎麽在这儿?我表哥呢?”
“知晓郡主来,宋郎遣奴家前来迎接……方才正在听曲儿呢。正巧郡主来了,亦可一道赏赏奴家新学的乐……”
常晚晴不理会她的话,挥掉遮住她视线的雨伞,不顾庭院中深深浅浅的积水,直直地往屋中去。
“哥哥,”她唤道:“你为何还与她在一处!哥哥不知她是——”
内室温暖,焚着浓郁的香,有些刺鼻,甜腻得惹人恶心。
宋缙端坐一旁,对面是身着华服,正饮着美酒,靠在杌子上懒散不羁的六皇子,岑玘。
“这不是我们阿晴吗?”岑玘晃了晃酒壶:“许久不见阿晴妹妹,今日怎麽……”
他那双狭长的眼不甚清明地打量着她,噗嗤一笑:“怎麽如此狼狈。若叫母后瞧见,怕不是要心疼了。”
“你怎麽在这儿?”
常晚晴站立之处,已然滴落了水渍。
岑玘是当朝六皇子,宠妃魏贵妃之子,七公主岑嘉年一母同胞的兄长。
圣上有宠,他与太子的待遇几乎不相上下,近几年随着年龄增长,隐隐有了些风声,说是越国公常佺功高盖主,少年战神孟拂寒亦是盛名而归,二人一人是太子舅父,一人与太子交好,俨然为太子门下。太子集权,圣心不悦,这才另立六皇子,听闻待六皇子大婚,便要给他封王。
“我不能来麽?”岑玘饮了口烈酒,轻笑两声。
魏贵妃生得美,连带着六皇子与七公主都是好颜色。尤其是六皇子,唇红齿白,年纪尚轻,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岁,身姿纤长,貌若好女。
便是常晚晴平日不大关朝中事,也明白岑玘如今与她的兄长岑璋极为不对付,这敌对之意都快要搬到台面上来了,而宋缙……
宋缙安然坐在一侧,见她看过来,温柔地朝她一笑:“让明月带你去换件衣裳。阿晴,你病才好,不能着凉。”
明月收了伞,规矩福身,擡手想去扶她:“郡主,随奴家来。”
“不要碰我!”
常晚晴甩开她的手,雨水的寒气浸透单薄春衫,那双潋滟桃花眼又朦胧出几分水意,她满是不可置信:“哥哥,你要与他为伍吗?”
宋缙历来温和的眼眸盛着几分凉薄的笑意。
“阿晴,”他声音如从前一般温柔,好像他们还是最最亲密的兄妹;“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无论如何,有什麽事都可以来找哥哥说。”
常晚晴摇着头,缓缓后退,她第一次,从宋缙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这也是第一次,宋缙与她之间仿佛有了什麽不可靠进的屏障,她冷得有些发抖,“……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是谁,他若有朝一日上位,第一时间便会与太子一党清算。到时候姑母、阿姐,她爹与她,包括孟拂寒。
都不会被放过。
宋缙本也应在其中,世家之间姻亲盘根错节,弯弯绕绕,谁与谁都沾亲带故,他与太子有她这个表妹作联结,怎可能独善其身?
“好了,去换身干净的衣裳,不要任性,”宋缙放下酒杯,淡声吩咐:“明月,带她下去。”
“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
常晚晴声音发颤,冷冷地看了好整以暇的岑玘一眼,再度甩开明月的手,大步往外去。
安四见她出来,不明所以:“姑娘怎麽就出来了?”
“走,”常晚晴低声催促:“走,我要离开这儿!”
安四只好听令驾车,却不知要去往何处,待驶离了段距离,才试探道:“姑娘可要去公主府?”
“……不。”她半晌才回答。
阿姐近来身子不爽利,已然大半月不曾出门,她大病初愈,只怕还带着病气,若是染给了阿姐怕是又不好。
可她又能去哪儿呢。胡府麽?阿璇正等着她病好,问过宋缙与明月的关系后给她答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