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晚晴没接,她坐在马上,转过头去:“不需要。”
方才因委屈而通红的眼眶已然干涸,她吸了吸鼻子,语调上扬:“谁要你假好心。”
孟拂寒看她一眼,软了语气:“……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还请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披上,以免着凉。”
常晚晴甚少听他说这样长的句子,微微侧目。
“那你也是因着表哥,才给我衣裳麽?”她掉转马头,“我不稀罕。”
她讨厌孟拂寒,许多时候也因着他总是打着太子的名号,对自己加以束缚管教。
譬如那夜将她带回,譬如午间拉走红珠,又譬如现在,她只想要所有人都离她远远的,他却不声不响地跟上,又擅自决定了逼停红珠,让她披上他的衣服。
“这是哪里?”
她没了跑马的兴致,此时日头西落,林中没了光源,瞧着还有几分瘆人。环视四周,这才注意到她似乎跑来了先前从未来过的地方,眼生得很。
她本就不爱围猎,往年旁人入林,她便在帐中玩乐,天一黑,已然辨不清方向。
孟拂寒道:“山林西侧。”
他骑来的马早已在他骑上红珠的时候便变了轨迹,普通的马追赶不上红珠,此刻二人只有一骑。常晚晴张了张口,思及他好歹也算护住了自己,刚想让他上马,便见他沉默地将外衫放在了她身前,擡手拉住红珠。
如午间那般,走在侧前方,红珠听话地跟随在他的身侧。
常晚晴闭上嘴,默默披上衣衫,算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她不知道方向,任由孟拂寒从头顶被密林遮掩的夜空辨认方位,步伐并不快,却沉稳有力地一步步往前,有些不平的路也并未感受到半点颠簸。
天色彻底阴沉下来。
不知走到何处,常晚晴忽地擡头,拉住缰绳,轻拽了拽。
“孟拂寒,”她语速飞快:“……你听到什麽声音了吗?”
孟拂寒回头,静静感受了一瞬。
他屏息而闻,缓缓扫视身侧。
“应当是林中兽类,入了夜出来觅食,”他得出结论:“今年不曾放出猛兽,都是些温驯不伤人的,避开便好。”
常晚晴自然知晓。圣上喜围猎,这些年却因身体原因甚少亲自下场,愈发沉迷酒色,早已忘了围猎初衷,近年来围场中都是些兔子、鹿和狐貍这类供人狩猎的了。
也正因此,才不该有这样隐隐的声响。
她拉动缰绳,“这声音不对。”
孟拂寒辨準了方向,道:“在那边。”
此处人迹罕至,却能听到锁链和人声。
二人对视一眼,俱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几分凝重。
声音逐渐近了。
常晚晴下了马,将红珠系在树边,脚步轻巧地走到孟拂寒身侧:“这是什麽声音?”
少女意图明显,孟拂寒不赞成地回望,低声反对:“郡主。”
常晚晴皱眉:“堂堂殿前司都指挥使,对自己手下的禁军这般没信心?”
还能有什麽歹人不成。围场有禁军守卫,便是连只多余的苍蝇都飞不进来,此刻又有孟拂寒在身侧,又有什麽好怕的。
“像是运着什麽……”常晚晴侧耳细听,喃喃低语。
她打心底里不曾觉得恐惧,只是好奇。有什麽能竟瞒过她和孟拂寒,甚至是禁军,在管理严密的围场林中发出这种声响。
孟拂寒倒也未曾阻拦她,只是略一侧身,半挡在她身前。
“来了。”
他说完,将常晚晴拉入树后,二人身影隐藏在黑暗里。常晚晴头回这样躲躲藏藏,本能地抓住他的衣摆,自己都没注意地从他身后探出视线。
孟拂寒低眸看了一瞬,眸光轻闪,不动声色地收了收指尖,目光顺着声响朝那处看去。
火光近了,远处只能瞧见两人,都举着火把,牵着马,身后是沉重的铁笼。笼下滚轮在静谧的林中隆隆前行,在有些湿软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印。
“那是……”
常晚晴蓦地拽紧男人衣袖,背后发凉。
“是熊。”
孟拂寒沉声应答。
道路崎岖,不知哪里将笼中的庞然大物颠簸了下,被缚着锁链的大兽猛烈嘶吼,哐哐撞击着铁笼。
它在狂躁的边缘——饶是常晚晴从未见过,也能通过那嘶吼声判断出来。而且很饿,饿到在这样远的距离,她仍能看到它发绿的眼。
运送着这熊的两人对此见怪不怪,铁剑敲敲笼子,声音并未减轻分毫,二人便没再多管,继续将它运往不知何处。
“怎麽会有熊,”常晚晴拉住他的小臂,眉头紧皱:“册子中并未提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