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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嘉年不能明白。
二人不欢而散。
孟拂寒步入营帐,瞧见的便是两位早先还坐在一处议论他的贵女冷着面容,谁也不搭理谁。营内气氛凝重,两人的随侍连带着布置围场的太监都噤声不语。
见他来,岑嘉年的面色缓和些许,上前与他说了什麽。常晚晴见他蹙了蹙眉,看向自己的方向。
怕是在说她的什麽坏话,常晚晴不欲搭理,叫上玉澜玉漱準备离去。
“你要去哪?”
岑嘉年叫住她。
“没义务告知你,”常晚晴说话也不甚客气:“公主殿下有这样多的奇思妙想,尽管说与孟大人吧,你们好好商议,我累了。”
午间方到围场,赶路赶了快两日,两人的身子都疲倦得很,来时便要人备下了汤泉池,只待夜里好好解解乏。
常晚晴侧过头,玉澜上前低语:“来得匆忙,只收拾出了一处汤泉。”
正此时,岑嘉年身旁的桃见拉着她说了什麽,她瞪大双眼:“好呀,你提前走,是想与我抢汤池子?”
“什麽叫抢?”常晚晴语气轻柔:“太野蛮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岑嘉年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拉住衣袖,顾不得孟拂寒还在场,原本细声细气的嗓音彻底松懈:“我要!……你让给我。”
“我也要,”常晚晴看向她:“没道理让给你。”
岑嘉年紧了紧牙关:“你要什麽。”
“我什麽都不缺。”
“那就公平竞争,”岑嘉年松开手:“比射艺。”
常晚晴定定地看她一眼,“不比。”
“你怕了?”岑嘉年瞪大双眼,“不比就给我。”
“比射艺算什麽公平竞争,”常晚晴声音冷了几分:“以你之长比我之短,这叫公平?”
她射艺不好是许多人明知的事。
这样多年,她连弓箭都不愿意见,每每提及都觉浑身发凉,何况比试。这麽些年的秋狝围猎,她也从不参与,只待在营帐中消磨时间。
岑嘉年并未让步:“你不是什麽事都要争先麽?怎麽,不敢与我一比高下?”
常晚晴本欲往前,此刻却站住脚步,回首望她。
她本就生得明豔,稍有不慎,便容易给人盛气淩人之感。此刻表情冷淡,与常年征战沙场的越国公竟有几分相似,淩厉之意凸显。
岑嘉年被她看得心头一跳,后退一步:“一个汤池子,你这般当真是做甚!”
常晚晴隐下眸中不耐,深吸口气。
“比别的。”
严格来算,岑嘉年比她还小上一岁。从前之事她小,岑嘉年更小,只怕什麽都不知道,她有什麽好计较的。
姑母和表哥让她到围场来,叫她避开京中风口浪尖的时候,她也不好再因为一些小事,叫姑母烦心。
更何况……
她擡眸,看向了另一双落在她身畔的目光。
她不想在孟拂寒面前认输。
一种极微妙的,不平衡的心理。
二人约定骑马,先到先得,公平竞争。
常晚晴上马的动作顺畅,与岑嘉年一道出发,起步就甩了她老远。马鞭落下,风声灌入耳间,逐渐听不清自身之外的声音。
她回首最后看了一眼,孟拂寒的身影距她越来越远,缩小成一个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一夹马腹,低垂着腰身加速。
岑嘉年跟在她身后不远,却总是差着一段距离,怎麽也追不上。
心头气恼,今日种种浮现脑海。常晚晴对她总是那般爱搭不理,要她一个公主与她好声好气。处处反驳她,压制她,让她难堪。
岑嘉年握紧了缰绳,奋力加速。
她认识常晚晴的马。
是来自北疆的上等好马,名叫红珠,温驯矫健,常晚晴甚爱之。
她的马虽说也是皇兄精心挑选,却仍旧不如红珠迅捷。眼看着距离越拉越远,岑嘉年咬唇,擡起手。
身后随从早就跟不上两位主子了,四下无人,没人会看见。
袖中防身所用的小小臂弩在马匹飞驰中缓缓对準了红珠的后腿。
就在弩箭射出的瞬间,一支箭不知从何处而来,“铛”地一声,击落了本应射在红珠后腿上的小小弩箭,深深插|入草地。
岑嘉年被迫停下追逐,拉着缰绳的手有些发抖。
马匹停下,她清楚地看见斜插在身前不远处的箭尾,黑色的羽毛仍在震颤。
此箭,乃禁军规制。
岑嘉年面色发白,转过身张望四周,终于在不远,看见了隐匿在林中,手握玄弓的孟拂寒。
男人独身一人背对落日,橘黄的日头自他身后拉出了细长的身影,看不清的面容多了几分肃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