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2 / 2)

听到这个虚弱无比却饱含关切的声音时,皇上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性命垂危的儿子刚醒过来,张口问的却是他们的安危,根本不考虑快要死了的自己……

皇上感动得有些无力。

趁着皇上分神的功夫,单相权拼着最后一丝内息,翻下床榻,摇摇晃晃撑住身子,单膝跪好。

“臣,谢皇上不杀之恩。”

一句话,如同暮鼓晨钟。狠狠敲打在皇上脑海心中。

难道儿子发现了?对啊,这么ji,ng明睿智的儿子怎么会发现不了刺客是他一手安排的呢。可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儿子死,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罢了。谁知道那个刺客下手会那么重,还把他的皇太子打晕了。真是罪不容诛。

俯瞰单相权肩头的亵衣瞬间被新鲜的血液染红,皇上想扶起他,可手僵在半空,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落不下去。

“免礼。”酝酿了半天,皇上只说出来这最生分的两个字。

“谢皇上。”单相权的手指和他的父亲一样白皙修长。因为受伤太重流血太多的关系,单相权的手一如他的脸色一样白的吓人,手指撑在榻边,他站得很吃力,努力几次,都没有站起来。

皇上实在看不下去了,俯身抱住他,想给他抱回榻上。

感受到单相权的身子一硬,皇上灿灿收回了手。

“不劳皇上,微臣没资格。”

皇上失神。

“若是皇上还有一点体恤微臣,请……不要让微臣的儿子在外面冻着。”说着,单相权摇晃着往外走。迷迷糊糊中,他醒过几次,听到了单柏的哭声。单柏哭得声嘶力竭,扯得他的心比身上的伤口还痛。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父亲,派人杀自己就罢了,居然让他只有四岁的儿子在外面凄凉的哭喊站着冻着,不肯让他们父子一见。

他的儿子他来疼,单相权想把单柏抱进来。吃力的往外走,伤口被他的步伐扯开,血洗白衣。

“来人,给那孩子带进来。”皇上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吩咐。话音刚落,就见单相权一头倒在了地上。

“权儿——”皇上将单相权抱了起来,发现他浑身滚烫,已经深度昏迷了,奄奄一息。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要拿儿子的命去赌儿子的忠诚。是不是鬼迷了心窍,竟然动过让儿子死的念头。

他允许单柏留在宫里,甚至允许羽珊入宫。不过一切都不像他想的那样,他的长皇子和长皇妃谁也没有坏了宫里的规矩。他不知道儿子靠着什么意念撑了下来,几天之后,单相权被人抬回了自家府上养伤,一养就是大半年。

几年后,皇上生了一场大病,病情时好时坏。也许人生了病就真的脆弱了很多,皇太子整日守着他,他不许太子离开半步。可他不知道他睡着了昏迷时,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却是另一个不得他宠爱的儿子。单相权怕累坏皇弟,便在父皇睡着或者昏迷时,来接替皇弟让他去休息,每日每夜的亲自照顾父亲。

也许真的是父子,单相权看着病入膏肓的父亲,心里涌不起半点恨意,只不过真的心如死灰了。几年前,若不是他的柏儿在他耳边殷殷唤他,若不是羽珊温柔哀戚的声音不停传来,他大概早在那时就死了。

父亲想让他死,他却活了下来,这算不算是大逆不道呢。

单相权不是一个喜欢妥协的人,就算是对自己的父亲也一样。他不能随便就死去,他死了,他爱的人会伤心欲绝,他不舍得让他们流泪。他已经把他能做的都做了,交出兵权,永不背叛皇弟,一心为国,这是身为人子的孝道和身为人臣的忠义。

皇上临终之前,单相权接到消息,从前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见了父亲最后一面。皇弟伏在垂垂将死的皇上身边痛哭流泪,单相权攥紧拳头,跪了下去,双膝落地。

皇上看到单相权时,混沌失神的眼中闪过一丝光采。

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想喊一声“权儿”,想给他一个迟到了很多年的道歉,可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只有口型不断变化。

他从没真的想要这个儿子的性命,他虽然忌惮过这个儿子的能为,可他也真心钦佩,真心为自己的这个儿子自豪。只不过这个儿子实在太优秀了,如果让他做了皇上,他就真的十全十美了,老天爷会允许十全十美的人活在人间么?他没法告诉这个儿子,他之所以不让他当皇上是因为不想让老天夺走他,不想让这样出色的儿子英年早逝。他更没办法告诉这个儿子,他曾负了楦儿的母亲,所以他才会加倍疼爱楦儿,把皇位给楦儿,算是弥补他们母子。

单相权靠近皇上,他大抵能猜到父亲在担心什么。

“臣答应您,永远不会背叛皇弟,为他尽心尽力死而后已。您放心吧。”

皇上驾崩后,单相权收到了皇上留给他的责龙棍和训龙鞭。这算是最大的肯定了,他要肩负起兄长和大单肱骨的身份,担起重担。

单相权看了看父皇留给他的那张纸,几个点几条线,不知道父亲想说什么。但单相权还是把它珍贵的保存了起来,不许任何人碰。

……

某天晚上,单相权将那件金丝甲从衣服里拉了出来。原来那天单柏大营里一定要给他的就是这个,保护他永远不受重伤。

“柏儿,来,穿上它。”单相权将它扔站在一旁的单柏。

“父亲……您……”单柏没想到单相权发现了他藏在衣服里的秘密。

“穿上。”虽然天下太平,九州归一,可单相权还是挂心单柏的一切,只有穿上这个,才能真正放心吧。单相权脑海中回荡起那晚他即将死在大殿里时单柏n_ai声n_ai气的哭声,想起来,心口还揪着痛。

虽然他费尽心力将单柏拱上了王位,让他的儿子做了皇帝。可是他却恪守着诺言,在皇弟活着的时候没有任何背叛。不过皇弟实在没有能力处理好国政,单相权让单柏当皇上除了因为自己的私心,也有对大单未来的担忧。他是单家长子,不管父亲怎么看他,他都有一份责任,这是他家的天下,他有义务让它海晏河清,让他家的子民安居乐业。他不能当皇上,他当了皇上就是彻头彻尾的背叛,可是他的儿子可以,他的儿子可以实现他无法实现的理想。

单柏接过去,调皮的将金丝甲塞回衣服里,嘟着嘴道:“您这是罚我再缝一遍。儿子的武功,您还不放心么。”单柏当然知道单相权是为了他好,一切都是为了他,可对单柏来说,父亲的安危胜于一切。

“这么说,你是不放心为父的武功了?”单相权笑了笑。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单柏给单相权沏了一杯茶八分烫的碧螺春,端着八分满的茶盏,单柏奉给单相权,跪在单相权脚步。

单相权接过茶水,淡淡呵斥了一声:“起来。膝盖怎么这么软。”

见单柏跪着往自己腿上贴,单相权无奈。“你这孩子……”

单柏为的就是单相权这句宠溺,美美的站了起来,单柏在单相权身边的椅子上欠身坐下。过完年告别了单弘后,他们一路北上。期间还去古蜀国转了一转。

“柏儿,你怎么会有这件金丝软甲?”单相权突然问道。儿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弄来这件软甲?

单柏扬眉,将那日他用血染了那张纸后所见所遇的一切对单相权说了一遍。但是他还是隐瞒了他用阳寿许愿的事情。

说话的过程中,单柏发现单相权的神色一直在变

化。

从最初的平静转变为最后的错愕。单柏不知道那张纸是他的皇爷爷留下来的,但是单相权却知道那张纸是他的父皇留下的。

王府的书房直通皇帝寝宫,父皇想说明什么呢。

单相权不知道,他捧着那件软甲,瞳孔中水色点点。其实父亲从没有真的想让他死是不是?

“父亲,您怎么了?”单柏被单相权失态的样子震惊了片刻。他很怕看到单相权眼中的泪,很怕看到刚强无畏的父亲流泪。

手还有些抖,单相权看着单柏含泪微笑,眼泪没有留出来,而是从眼眶渐渐收了回去。单相权的眼睛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和从容。

单柏的心一直揪着,尤其是单相权含泪而笑的时候。单柏觉得整个心都扭成了一团,从来没这么心酸过。

见单柏担心的看着自己,单相权板起脸扬手拍了单柏脸颊一下。

一点不痛,犹如清风拂面。单柏笑了。

“父亲?”

“你这孩子……好,以后我就穿着它。”单相权妥协了。

这是父亲和儿子一同给他的爱,他要一辈子都带在身上。

趁单柏出去打水的功夫。单相权走到窗边,打开纸窗。

夜空繁星点点,静谧安详。

单相权的眼中映出璀璨的繁星,银河的光彩在他美丽的眼中静静流淌,恰如他心里流转的柔情……

父皇、皇弟,你们在天上过得好么?

不必为我挂心,

我很好,很好……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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