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相权扶着门框站在门口,面色y惨。
“父亲!”单柏看见单相权出来了,跪着拼命向前行,还没靠近又被一阵罡风震飞。
“王爷!”聂安见单相权面色苍白,赶忙扶住单相权,关切道:“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罢,聂安狠狠刮了一眼不远处的单柏和白世奇。这二人根本不是在谢罪,而是在这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分明想气死单相权。扶着单相权,聂安气愤得跟着颤抖。
“白儿!”白世奇挺身护住单柏,目光直直打在单相权苍白的脸上,口气强硬道:“不管如何,他也喊了你十几年的父亲。就算是他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该这样打他。他身上那么多的伤痕,是不是都是你以前打的?你对他那么不好,他都没记恨你,他做错了什么,你不能好好听他解释,一定要这样打他?为什么不能原谅孩子呢?也许你觉得他不好,可在我心里他就是宝,我不许你再打他,要打就打我吧。”
“爹!这和您无关。”单柏推开白世奇,跪着向前走了几步。抬臂挡住身后的白世奇,低下头对单相权道:“父亲,儿子自知罪虐深重,您怎么惩罚我都行,儿子的命都给您。只是求您,别误伤了他。”
单相权失神的退后一步,旋即苦笑了下,神色痛苦。愤怒的甩开聂安扶着他的手,单相权看着互相体贴的单柏和白世奇,心中悲怆万分。
“你没错,你没做错任何事。是我错了。和你的父亲下山吧。”单相权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而低沉。说罢,转身进了房间。
“不,父亲。”单相权的这番话让单柏害怕。一个飞身,单柏扑了过去,膝盖落地,嗑噔一声砸在地面上,似乎地板都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力道磕出了裂痕。单柏不顾疼痛,用力抱住单相权的双腿。
单相权的身子颤了一颤。
“父亲,父亲,您别进去。您这么说,还不如杀了我。听您这么说,我比死还难受。”
单相权并不急于挣脱单柏,任凭单柏趴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
“就算我以前对你不好,我也为你死过一次了。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够,可以再杀我一次。我让聂安给你刀。我不会躲,你想捅多少下都行。”
“父亲!”单柏几乎是尖叫起来喊的这一声,单相权的这番话让他害怕极了。他哆哆嗦搜,已经快抱不住单相权的腿了。“父亲,求求您不要这样。我快受不了了。”
单相权面色平缓,似乎对单柏真的心如止水了。深邃的目光s,he入房间的某处y影里。
单相权微微侧身,低头看了一眼抱着他的单柏,面色平和得有些深不可测。“和你的父亲下山吧。你看他跪在外面看着自己的儿子抱着别人喊别人叫父亲多可怜。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为你的父亲想想,走吧。”说罢,单相权将自己的脚抬起来,从单柏的手臂中迈了出来。
单柏不想放单相权走,抬臂去挽留却扑了个空,整个人顿时没了力气,扑倒在地上,流出了眼泪。
“爹!”
原来,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然。
“起来吧,趴在地上哭多难看。看你这样,你爹会伤心的。回头看看他,你看他多难过。”单相权好像若无其事的说着,甚至在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劝慰单柏。
单柏紧紧攥着拳头,抬头看着单相权留给他的淡漠背影,只觉得生不如死。
“父亲,儿子错了。父亲,父亲……我错了,我错了。”单柏实在不知道怎么缓解此刻内心的痛苦煎熬。
“你没错,不要再自责了,我不恨你,所以你根本不用求我原谅。如果说谁有错,那错的人一定是我。我错爱了你十七年。那十七年里,你给了我很多幸福和快乐,我不后悔那么爱过你。”单相权说着,抬起手按了按胸部,旋即又放了下去。“你父亲对你很好,肯定比我做得好。好好对他,别让他伤心。”
单柏呆愣住了,一动不动的听着单相权的话。这番话怎么可以说的这么轻松镇定。
“聂安,给他们画一份下山的地图。桌子上有纸笔。下山的路不好走,别让他们迷路。”单相权很周到的吩咐聂安。
“父亲!”单柏试探性的挽留。他还是不肯相信,他不肯相信单相权对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兆炎,从柜子里拿几件我的衣服,给他们。夜里山中太冷,别让他们冻着。”单相权抬手吩咐兆炎去房间里的柜子拿衣服。
单柏不去接兆炎递给他的衣服,只是看着单相权,绝望的问道:“您真的不认我了么,父亲?”
单相权抬手示意兆炎将衣服拿给白世奇,平声道:“你的父亲在那边,什么都想要,最后就什么都留不住。别再让对你好的人伤心。”
单柏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拽出一个被血染红的荷包。他爬了起来,跪在单相权脚步,把荷包里的纸张拿出来,送到单相权眼前。
“您看看这个。”
那些纸条都是单相权留给他的。
单相权接过那几张纸。其中很多张上的字迹已经被干涸的血遮盖住,分辨不出来了。但是那些纸张被揉得又破又旧,不知道被反复看过了多少遍。
单相权似乎笑了一笑,将纸条还给单柏。
“你还能留着它们,我很高兴。”
单柏看得见单相权的手指微略颤抖,知道他此刻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地图聂安也交给你父亲了。你们下山吧。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你走以后,我也会走。”
“您要去哪?”单柏惊慌失措的问。
“去哪都行,天地之大,总有容我之处。”
单柏凝视着单相权,单相权并不看他,只是目光空洞的看向某一处。
良久后,单柏木然而温顺的问道:“我明白了。父亲,我会做我能做的。等您走后,安排好白将军,我就去找湛双成报仇,等夺来王位,我再找个机会死于非命。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我实在受不了您这样对我。”
“你够了么?”单相权终于将目光移到了单柏脸上,看着单柏,单相权失去血色的嘴唇有些哆嗦。“别伤你父亲的心了……你该任性够了。”
“父亲!是我太任性了,都是我的错。”单柏捧起单相权的手,紧紧攥住,眼中噙泪。“可你才是我的父亲啊。不要这么折磨我,父亲,不要再这么折磨我了,好不好?求求您,您要我怎么做都好,就是别不认我,您才是我的父亲……”
“别再折磨你的父亲了。他快要晕过去了。”挣脱开单柏的手,单相权避开单柏殷切的目光,眼前一阵发黑。单柏哀伤绝望又殷切的目光让他受不了,他真的要晕过去了。
单柏猛地回头,这才发现白世奇面色发青,嘴唇泛紫。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单柏扶住白世奇摇摇欲倒的身子,发觉他浑身冰冷。
“您冷么,很冷么。”
“白儿……”白世奇身子本来就虚弱,此刻冻得直哆嗦。
单柏随手拿起单相权给他的衣服就裹住了白世奇,紧紧抱着他,道:“对不起,对不起。将军!”
“我听错了么,白儿?你刚刚喊我什么。”白世奇的声音很轻,很微弱。
“快把他抱进去吧。”不知何时,单相权已经来到了单柏身前。
单柏看了眼单相权,二话不说,将白世奇抱了进去。为白世奇裹上被子,房间里确实暖和了很多很多。
“白儿……”白世奇抬手似乎在寻找单柏的手。
“我在这。”单柏握住白世奇的手,紧紧攥住,道:“您先别睡,暖和过来再睡。先别睡。”
“白儿,他原谅你了么?他在门口站着,一直看着你。有没有原谅你?你刚刚被打的地方还疼么?”
单柏摇摇头,安慰般的拍了拍白世奇的手,这才猛然回头,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给白世奇盖好被子,单柏冲出房间,跑出小院子。
院外空无一人,聂安兆炎也都不见了。
单柏睁大双眼,用呆滞的目光环顾四周,又纵目望去。他明白了,单相权是真的走了。
单柏痛苦的掩住脸,几乎是抽搐着蜷缩了下去。
“不要这样对我啊父亲,回来吧,求求您回来吧。”
可理会他的只有耳畔的风声和院子外随风而动的荒草。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单爹有给单柏机会。。。是单柏两边都不舍得……都这时候了,单柏真是的,先哄哄你亲爹嘛,光说错了有啥用啊,别总是回头去找白世奇啊,先抱住你那同样要晕倒的亲爹再说啊啊啊……唉唉唉~~~打滚~~~~
第九十九章叫花子
三个多月后,单相权等人回到了湛国。
在湛国,他们听说了一件大事。
湛双成在鹿山打猎时,遇到了刺客。太子为了保护皇上被火药炸成了重伤。一些刺客被抓住,受酷刑而死,还有一两名逃脱,湛双成正派人大力擒拿。都城等大小城镇内随处可见兵卫巡逻搜查,甚至经常在夜间闯入民宅,搞得百姓诚惶诚恐。
湛双成在位期间,施暴政建酷刑,似乎把当初管理y阳教的那一套暴力统治都用到了治理国家上。前朝的官员在单相权死后,大多挂冠而去,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人也在单柏被废后解甲归田。后来南逸和湛双成暗中较劲,整个国家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百姓怨声载道。
单相权回到湛国,随处可见食不果腹流离失所的百姓,心中愤怒哀恸。是他将单柏推上了王位,他本以为单柏会成为千古帝王,替他实现他的梦想,让大单国富民强,并九州归于大单。却没想到会是如今这个局面,与其说单柏是亡国之君,不如说他是亡国之臣。是他一手毁了他父王和皇弟留下的江山,他们单家的天下。
对于单柏,单相权是真的绝望了。如果说在白府的那晚单柏的无情无义是因为没认出他,或许值得原谅。可y山上的那夜,单柏认出了他却还是选择了另一位父亲,这让单相权伤心欲绝。单相权给了他机会,是他自己选择了白世奇,没有任何人强迫他。
谁能强迫一个人的爱呢。
听到父亲这样的字眼,单柏的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白世奇。这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再多的纠缠只能让单相权更加伤心。
三个月来,单相权有意拖延,甚至在离国周边转了很久才回到湛国。可是单柏并没有来找他。似乎那晚过后,他们父子的情分已尽。
单相权在单国内有多处秘密的宅院,是他留着准备很多很多年后养老用的。他很体贴儿子们,本想等儿子们独立一方后就隐退,太多的存在只会阻碍儿子们前进的脚步,时机足够时,他只要退到身后默默注视他们就好了。没想到这些院落却提前很多年派上了用场。
这天,单相权正在房中休息,听到聂安来报。
“王爷,您真的不见见周大人么?他真的很想见您一面。”
聂安口中的周大人是周春年。两年多以前,单相权战死后,周春年就和卫绪辞去了官职。后来,周春年被人告知单相权还活着,告知他的人希望周春年能追随单相权,帮单相权夺权复国。周春年一直不知道那位年轻人是谁,湛双成遇刺后,周春年再也没见过那个年轻人。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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