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非鱼不仅头脑聪明,在情场上也颇有研究,此时前后回转细想,便有些恍然大悟之感,并且认为自己这一拳挨得并不冤枉,孟庭静下手轻得出乎他的意料,以孟庭静的脾气,高低也得要他半条命吧。
俞非鱼若有所思,随即又灵光一闪,你昨天晚上去找他了?
孟庭静斜睨了他一眼,俞非鱼看出他跃跃欲试似乎是又想给自己一拳,连忙摆了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
孟庭静是想明白了,但也不代表他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俞非鱼,依照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最好是一刀宰了俞非鱼,让他下去跟聂雪屏作伴。
然而这么做很没道理,孟庭静一向是不吝啬于做没道理的事的,只要他自己喜欢、乐意、有本事,反正天地之大谁也管不了他。
现在,有人管了,那就是他自己。
对两人的处境,俞非鱼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忽然又有些高兴。
说起来,他这算是同孟庭静争风吃醋吧?这也算是感情的一部分了,他这恋爱虽然时间短小,但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体验的都体验了呢!
孟庭静冷眼旁观,发觉俞非鱼又开心了,心中冷冷道:傻乐。
但又想到就是这么个傻乐的人讨了宋玉章的欢心,可见宋玉章最近的心情是有多么疲倦糟糕。
俞非鱼道:你不想同我聊,那我就走了。
聊。
俞非鱼又叹了口气,心想聊什么能不挨揍呢,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他没画完的那幅素描。
你看看,我画的怎么样?
孟庭静看过去,凝视了一会儿,道:一般。
俞非鱼哑然,随后道:那肯定比不上你。
孟庭静是不折不扣的全才,俞非鱼就没见过孟庭静有做不好的事,他不嫉妒孟庭静的天赋英才,他这个人从来不嫉妒任何人,内心有个融洽的小世界,快快乐乐,活活泼泼。
孟庭静想没收俞非鱼的这张画像,然而即便他没收了,俞非鱼还是能再画,他漠然地遥望了天边洒向的金色阳光,站起身道:你去陪他吧。
这并非大度,他现在在宋玉章那挂不上名,大不大度都是没资格,孟庭静心如明镜,认清现实有时是很痛苦的,但这痛苦是有益的痛苦,人不会白吃苦,将来总有甜的时候,现在,还不是时候。
俞非鱼返回了宋宅,宋玉章却是出去了,正好,俞非鱼在宋宅先彻底处理了自己的鼻子。
等了许久,没等到宋玉章,俞非鱼厚着脸皮问宋家的佣人要饭吃。
宋家的佣人知道他是自家五爷的新宠,于是很尽责地给俞非鱼准备吃食。
宋玉章在另一个宋家。
宋齐远同他小声说话,真的,我心慌。
慌什么?宋玉章转了手里的茶杯,他这样安安静静的,不是很好么?
宋晋成的伤养得差不多了,他不吵不闹,终日只是躲在房间里,也不跟人说话,到了饭点就出来吃饭,吃完就走。
宋齐远看他是出奇的老实,一开始只感到欣慰,这两天终于开始了心慌。
我听说人受了很大的刺激后,会得病的,精神病。
宋齐远见宋玉章无动于衷似的,被迫又爆了个家丑,我母亲就是得精神病去世的。
宋玉章大大地挑了下眉。
宋齐远道:对外一直说是难产,其实不是,她生下老四后身子是虚,但虚的并不至于死,之后不知怎么就疯了
对于多年前的事,宋齐远现在说起也略有释怀,这两天他看宋晋成行为异常,又联想到宋明昭其实也是类似于发疯,想想宋业康这剃度出家的行为也有一些疯痴在里头,他越想越觉得害怕,不止是替宋晋成,也是替自己。
遗传的力量是很强大的,这不用科学来佐证,只需看一看身边的例子就够了。
这么说来,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宋玉章沉吟片刻,不如,送他出国?
你的想法跟我一致,就怕大哥他不肯。
他肯不肯,也由不得他做主。
宋齐远叹了口气,他都这么大人了,我总不能把他绑上飞机,所以我想宋齐远犹豫了一下,看向宋玉章,亲自送他去国外。
第140章
你要亲自送他去国外?宋玉章先是有些诧异,随即便意识到这个想法在宋齐远的脑海里应当酝酿了许久,否则不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此顺畅地说出口。
宋齐远如今在银行里也算是个重要人物了,开春新一季度银行事务繁多,商会事情也多,宋玉章还想着手建设工厂,光是用想的,宋玉章便能预想未来的几个月他会有多忙。
宋齐远这个时候走,真不是好事。
宋玉章斟酌过后,想要反驳,或者说是另外给出建议,但眼睛接触到宋齐远的眼睛时,他瞬间意识到宋齐远已然下定决心了。
银行、商会、工厂这些东西在宋齐远的心中分量远远不及一个半疯的亲大哥。
宋玉章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转道:好。
宋齐远松了口气,伸手按了下宋玉章的膝盖,很轻柔道:老五,你一个人,辛苦了。
宋玉章淡淡一笑,为自己辛苦怎么能算辛苦,三哥,你放心的去吧,我知道你的心。
宋齐远听了这话,心头一软,紧攥了宋玉章的膝盖,低声道:我真是不能再没亲人了。
宋玉章按住了他的手拍了拍,去美国吧,也趁这个机会歇一歇,玩一玩,美国的股票债券你倒是熟,风景,你就差得远了。
谈笑之间,宋齐远振作了精神,送宋玉章出门,叮嘱他道:孟家势大,不要硬碰硬,等我,我回来必定给你带上几个能用的人才。
放心吧,宋玉章道,我没那么容易对付。
对宋玉章的本事,宋齐远是出奇的放心,这一步一步他都是看着宋玉章走过来的,宋玉章的经历前程往事他一概不知,但他就是放心。
宋齐远要走,宋玉章一点也没料到。
当然,宋齐远并不是不回来了,只是不知不觉中,宋玉章已有些习惯了,习惯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三哥,看着浪荡邪肆,实际却是比谁都稳重可靠,宋齐远这么一要离开,宋玉章才发觉他心里是很舍不得的。
宋玉章回到宋宅,大门一推开,便见俞非鱼在草坪上遛鸟。
天气热了,大白鸟终于从豪华的宋宅中解放出来,俞非鱼自小生活在乡野,家中鸡犬相闻,对于禽类动物,他是相处惯了的,于是便自作主张地在草坪上给大白鸟梳毛喂食,陪它玩耍,大白鸟一贯心高气傲,对人类是一视同仁的看不上,偏偏对俞非鱼倒还很客气。
俞非鱼手上拿着鸟食在草坪上转圈,大白鸟也就溜溜达达地跟着他,追而不撵,很友好地同俞非鱼玩耍。
宋玉章见状,啼笑皆非,双手插在口袋里欣赏了好一会儿,俞非鱼发觉他在旁观时才停下了脚步,对他灿烂一笑,你回来了。
关于遭受殴打的事迹,俞非鱼只字不提,同时对宋玉章不询不问。
宋玉章看他这个时候才归来,心里猜测俞非鱼必定是受到了一番阻拦,他同样也是不去询问,单只是过去拉了俞非鱼的手,你倒是同谁都相处得好。
俞非鱼哈哈一笑,我小时候养过鸡,也赶过鸭子。
是么?我以为你是个少爷出身。
少爷?算不上吧,我们家里没佣人。
宋玉章对俞非鱼的生长环境感到了好奇。
他不是对俞非鱼这个人多么有兴趣,只是很好奇怎样的家庭才能生长出像俞非鱼这样挺拔直溜的好苗子。
这天晚上,他们像是相交了多年的好友一般谈天说地,累了就一起躺在床上继续说话,宋玉章手臂贴着他的手臂,静静地听他讲述他童年时期捕鱼捉虾的趣事。
俞非鱼所经历的一切都离他很远,那些快活都是只可想象而不可体会,甚至于想象,都对宋玉章来说有些吃力,他很难想象七岁的男孩子同父亲赌棋赌输了之后,操持晚饭差点掉进锅里有多么狼狈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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