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远牵着宋业康要走,被宋玉章叫住了,三哥,今晚让四哥去你那住吧,你们也好久没在一块了。
宋明昭呆住了。
宋玉章看向他,温和道:去吧,四哥。
孟庭静看着宋明昭失魂落魄地被赶上了车。
等宋孟两家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孟庭静向宋玉章走了过去,他背着手目送着宋家的车离开,道:你这是在惩罚他?
这叫什么话?
他喜欢你。
宋玉章偏过脸看向孟庭静,倏然一笑,我以为你要生气。
气什么?气你招人喜欢?
孟庭静这段时日真是瘦了不少,然而面色要平和了许多,以宋玉章的角度来看,就是疯劲没那么外露了。
你到底应承了聂家什么条件,叫聂雪屏转投了你那儿,别同我说那些玩笑话,我不爱听。孟庭静冷冷道。
宋玉章笑了笑,不如你先说说你应承了聂家什么条件?
孟庭静转过脸,冷然道:商会主席。
宋玉章神色一动,孟庭静立刻察觉出异样,你他话未说完,便被不远处车辆驶来的声音打断。
漆黑的车由远及近,稳当地在两人附近停下,下车的是聂茂,聂茂跑到后头拉开车门,聂雪屏便从车里下来了。
聂先生?宋玉章略微有些惊讶。
小宋先生,孟老板。
聂雪屏下车后过来,分别同两人打了招呼,随后温和地对宋玉章道: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来接你。
宋玉章微微一怔,孟庭静却是更敏感地皱起了眉,他看向聂雪屏,聂雪屏正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宋玉章,孟庭静心中觉得不对,却是想不出哪里不对,亦或者说他脑海中有一股力量克制着不令他继续想下去。
宋玉章点了点头,对孟庭静很客气道:孟兄,那么我先走了。
他转身走向聂雪屏,脚步刚迈开,手臂却被拉住了。
宋玉章回过脸,孟庭静面色眼神倒都没什么,依旧还是淡淡的很平静的模样。
孟兄还有事?
孟庭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伸手拉住宋玉章,然而手不听使唤,完全是不假思索地伸了手,就那么本能般地抓住了宋玉章。
他这般僵持着抓着宋玉章,宋玉章在心中便轻叹了口气,心想不管是宋明昭还是孟庭静,该冷的都要冷,该说的也都要说,继续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反正葬礼都已经结束了,不如就把话说个明白,他总不能偷偷摸摸地瞒着孟庭静一辈子,这样断个干净,其实更好。
宋玉章干脆道:前夜我其实是同聂先生一起过的夜。
一旁的聂雪屏不动声色地看了过来。
孟庭静几是出窍一般地看着宋玉章,宋玉章的面容、神情都是他所熟悉的潇洒风流,包括宋玉章的声音也是熟悉的温柔中带着一股天然的淡淡笑意,仿佛天生就会说俏皮话逗人开心。
庭静,这回不是玩笑。
第91章
宋玉章双手手指相扣地搁在膝盖,在车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聂雪屏,聂先生,怎么这样好兴致来接我?
聂雪屏亦淡淡一笑,是廖局长急着见你。
宋玉章人坐直了,廖局长?
聂雪屏道:今日孟家葬礼,廖局长不敢现身,已将修建铁路的方案报了上去。
这么快?
他很忌惮孟家。
这是要趁他病,要他命了宋玉章喃喃道。
聂雪屏伸手按住宋玉章膝盖上的手,方才孟老板的脸色很不好。
宋玉章略作了回想。
的确,他说完之后,孟庭静面上的血色便褪得一干二净,旁的不说,孟庭静这一身披麻戴孝的,加上他那张惨白的小脸,真是够招人疼的。
可惜这些都只是表象罢了,孟庭静并非什么柔弱可怜的小白脸,以孟庭静的心性和本事,反倒是他和聂雪屏该小心才是。
宋玉章并不后悔同孟庭静坦白他和聂雪屏之间的事。
反正铁路方案一推,迟早也都要反目,于公于私,双方终也是个敌对的关系,没必要遮遮掩掩,孟庭静又不是他老婆,他跟别的男人睡个觉还要怕他知道不成?
再说聂雪屏也不是小玉仙,孟庭静就算真想抽聂雪屏,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么大的巴掌。
这么一想,同聂雪屏交往的确是经济实惠,办事舒服,不用花心思哄,不必担心他会受他的连累被孟庭静整死,交到这样的情人,真该惜福才是。
宋玉章抽出了手,反握住了聂雪屏的手,柔声道:庭静的性子我知道,他不过一时难接受,很快就会想通的,倒是铁路的事万万不能耽误,否则等他缓过了精神,我怕事情会有变。
聂雪屏微一颔首,淡笑道:是该抓紧一些。
孟焕章的葬礼,廖天东很犹豫去不去,去与不去各有利弊,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去了,孟庭静的处事风格素来就没有折中一说,他既已选好了路,就不必再犹豫回头,干脆就把事情给做绝了!
廖天东手上拿了一支雪茄烟,缓缓地吐出白雾,方案我已经往上推了,不出意外不,没有意外,明天可就要昭告天下了,微眯的眼往宋玉章脸上瞥了瞥,宋行长,要大地震哪。
海洲几年前是有铁路的,只是很短,全然不能同传统的海运相提并论,之后又被炸毁,算是彻底废了那条铁路。
这次廖天东提的方案不仅是重修被炸毁的铁路,而且是将海洲与四周的城市全部由这条铁路延长串联起来,一旦通行,整个海洲都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先受到影响的自然是孟家的海港,而依附在孟家之上的各个产业行当也将受到冲击,海洲的整个商会格局或许都将颠倒,廖天东说的大地震很是形象。
廖局长怕了?宋玉章道。
廖天东笑了笑,他笑起来很亲切柔和,一点没有险恶城府,同街边叫卖的小贩一样是那种叫人看了就觉着他是在讨好谁的笑容,兴许官场上混惯了都会这样笑,笑里藏刀只见笑而不见刀。
怕,我肯定是怕,我不怕我就不会受他们这么多年的气,廖天东大方道,一个人单打独斗,本事再大心里也没底,现在有了宋行长和聂先生你们两位,我心里也就踏实多了,宋行长,你是从英国回来的,兴许不大了解,在这个地方,有些人做事是不讲规矩的,聂先生应该最知道。
聂雪屏淡笑了笑。
宋玉章看了聂雪屏一眼,聂雪屏是喜怒不形于色,很少从他脸上看得出故事。
廖天东走后,宋玉章问他:廖局长的意思,孟庭静会下黑手?
聂雪屏道:孟老板的行事作风不至于到赶尽杀绝这一步。
宋玉章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虽不至于赶尽杀绝,但也不会手软就是了,他的手段我领教过,银行亏空的消息就是他传出去的,聂先生你最好也有个心理准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铁路一行,艰难险阻自不必说,但回报也一定是巨大的。
聂雪屏简短道:我明白。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宋玉章忽然将手搁在了聂雪屏的大腿上,他上下摩挲了一下,低声道:庭静说他原本许了你年底的商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