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开玩笑时,若是碰上这样的目光便要自觉地感到羞愧了,然而宋玉章并不是小孩子,目光笑微微地亦注视着聂雪屏,试探的意味依旧很浓厚。
聂雪屏也未移开眼,他只是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宋玉章。
那点朦胧,那些月色,重又回笼到了两人眼中,那一夜一碰即分,没有明说的情愫隐隐绰绰地随着草木的香气在空中弥漫开来。
廊檐上雾结成水,水凝成霜,霜滚成珠,顺着瓦片滴答一声落下。
聂雪屏俯身靠来时,眼睛一直看着宋玉章,眼神之中并无压迫,只是单纯地看着宋玉章,瞳仁里一点温和的光芒,宋玉章心中不断踌躇犹豫,然而他终究也还是没有躲开。
聂雪屏的嘴唇同他的人一样,令人感觉很温和,只是轻柔地贴在宋玉章的嘴唇上,宋玉章依旧是未觉察出反感,两人都未曾闭上双眼,相对的靠得那样近的看着,眼中就没有别的了。
只是这样近,近得便让人有些受不了聂雪屏的眼睛就那样盯着他,一错不错的宋玉章垂下了长曲的睫毛,将聂雪屏的视线隔绝在外。
这样的亲吻,宋玉章毕生都没有经历过,不,这根本都不能算是亲吻,这只是触碰。
所以,聂雪屏真的是喜欢他么?
宋玉章心头一动,嘴唇上下微微拢了,唇珠便嵌在了聂雪屏的唇上吮了吮。
那柔软的触感与聂雪屏素日持重沉稳的性子尤其的反差,宋玉章嘴唇又是上下一合,张合之间,聂雪屏的嘴唇也终于回应般地含住了他。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都变得很顺理成章。
嘴唇与嘴唇之间的碾磨逐渐加深了力道,试探着带出了一点湿润,由浅至深,渐渐地互相打开了,然而微一纠缠,便又悄然后退,却又舍不得彻底分开,又吸引般地相互靠近。
渐渐的,宋玉章忘了他吻的到底是谁,他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嘴唇之间亲得湿漉漉的,些许吞咽之声充斥着他的耳畔,他有些忘乎所以,手掌抬上按了聂雪屏的肩膀,随即便感到聂雪屏的手嵌入了他的头发,他微微睁开眼,聂雪屏同样也微微睁了眼看他,四目相对之间,一闪而过的火花,什么也没说,目光闪避后,嘴唇却是再次自发地贴在了一块儿
第74章
廊檐下秋风阵阵,两人身上的温度却都很火热,嘴上亲着,手也不知不觉握在了一块儿,松松地只握了一点手指尖,聂雪屏的手指头自然是没有长指纤纤的美感,甚至还有点粗,指腹上似乎还沾了些许灰尘粉末。
这些信息传递到宋玉章的脑海中,都令他十分清楚他现在亲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鳏夫,聂饮冰的哥哥,聂伯年的父亲,海洲鼎鼎有名又顶顶神秘的巨富聂雪屏。
宋玉章不仅没有反感同聂雪屏亲嘴,甚至隐隐还有兴奋,这种兴奋带着些微的刺激感,同以往亲任何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聂雪屏太正经也太拒人于千里之外,像这样的亲吻,对于聂雪屏而言,几乎可以算是一种亵渎。
即便不从任何利益上来考量,宋玉章都很乐意亲一亲聂雪屏。
感觉非常之好,好得超乎了宋玉章的想象,也兴许是他真的憋得久了,单单同聂雪屏这么亲嘴,就叫他有些热血沸腾。
宋玉章忽然发觉原来即便不是小白脸,也能令他很有感觉。
对于聂雪屏,其实中秋前夜在小公馆里,宋玉章就隐隐绰绰地感觉到了那么点意思,只是太过于惊讶而不敢确信聂雪屏是聂伯年的父亲,一个有了孩子的男人,总是很难去同桃色绯闻做联想。
一联想,便叫人有种犯了禁的怪异感。
宋玉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同个做了父亲的男人发生些什么。
然而这的确发生了,并且很有滋味,丝毫不令他觉得反感不快。
聂雪屏的吻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有着克制的美好与包容。
兴许他真该换换口味了?
宋玉章握着聂雪屏的手,嘴唇稍稍向后退了,聂雪屏也没有再紧迫地追来,彼此之间有那么一点默契,令宋玉章感觉到在这个吻里他是留有余地,不被逼迫的。
这是宋玉章亲过的第二个比他高的男人,比头一个的滋味要好多了,亲孟庭静像打架,亲聂雪屏那就只是亲,亲得很缠绵,很舒服,颇有些毫无负担的愉悦。
聂先生。
宋玉章先开了口。
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宋玉章手指尖往回慢慢抽了,聂雪屏的手虚虚的,由着宋玉章抽出了手,错开身绕过他走了。
聂雪屏静立廊檐下,宋玉章走了一会儿他才也转过了身,走出几步后吩咐佣人,叫聂茂去送宋玉章。
五爷五爷
聂茂提着长褂连跑带奔地追上了宋玉章,幸而聂家够大,要不然他真完不成聂雪屏的嘱托。
宋玉章顿下脚步,怎么了?
聂茂气喘吁吁道:我来送送您。
宋玉章失笑,这都快到门口了,不必送了,你回去吧。
聂茂道:要送的,我们大爷吩咐,让我送您回家,最近城外有土匪流窜,不安全。
聂家的车跟在宋家的车后头,宋玉章坐在车里,手臂搭在膝盖,略微有些摇摇晃晃,他不禁摸了自己的下巴,心道原来聂雪屏当真是喜欢他。
窗户纸戳破之后,先前他同聂雪屏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在他心里都改天换地变了模样。
细细品味下来,宋玉章竟难以察觉聂雪屏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意的。
中秋时节的那些事自不必说。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宋玉章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发酥。
他自然不是头一回同人谈情说爱,但先前他扮演的角色都更偏向于宠爱者的一方,而很少是这般被由上而下地宠爱。
宋玉章的思绪到这儿便顿了一瞬。
聂雪屏这是在宠爱他么?
这样说来,好像也不错。
全海洲都找不出第二罐的茶便那么随随便便地送给了他。
那灯、那画、那玉章玉章,宋玉章心想该不会那时聂雪屏便对他有意了吧?
细细回想那夜,他同聂伯年在花园里荡秋千,聂雪屏真是来寻聂伯年的吗?聂青云把聂伯年带回去,难道没同聂雪屏说么?
真的是无法再深入地去想,再想,便真有些自恋的味道了。
宋玉章回到家,宋明昭正在等他吃饭,宋玉章摆了摆手,说自己不饿,便往楼上走。
宋明昭哪能由得他不吃饭,连忙追了上去,你都已成日忙成那样了,怎么还能不吃饭呢,没胃口也得吃,好歹吃一点儿,今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蟹粉豆腐,螃蟹只只都是活的,很新鲜。
宋明昭说了一大通,却见宋玉章一副若有所思在出神的模样,显然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宋明昭抓了他的衣袖,小玉!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宋玉章停下了脚步,扭过脸神色自然道:我先上去把衣服换了,等会下来吃,他摸了摸宋明昭的脸,微笑道:我听到了,螃蟹。
宋明昭还是觉得不舒服,目光从宋玉章的脸上扫过,眨眼顿在了宋玉章的嘴唇上。
今天宋玉章的嘴唇似乎格外的红,格外的湿润。
宋明昭眼神露骨,宋玉章也察觉到了,他轻叹了口气,在宋明昭委屈的神情中解释道:四哥,别生气,我只是在想银行的事。
宋明昭哦了一声,我没有生气,我是担心你。
知道,宋玉章微笑道,我知道四哥你最心疼我。
宋玉章上了楼,脱去外套时闻到上头淡淡的草木香气,面前又浮现出与聂雪屏接吻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