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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杨皮回想着道:“小人记得是慢慢暗下去的。”
宋慈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发问,道:“你可以离开了。”
查问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黄杨皮行礼道:“那小人便告退了。”说完退出了书房。
黄杨皮离开后,宋慈走到书案旁的面盆架前,摸了摸面盆架上那几道细微的刮痕。他将刘克庄叫到身边,在其耳边嘱咐了几句。
刘克庄神色有些茫然,似乎没明白宋慈的用意,但嘴上立刻答应下来:“放心吧,我记住了。”
宋慈拍了拍刘克庄的肩膀,走出书房门外,只见高良姜、远志和当归都等在大堂里,刚刚离开书房的黄杨皮也在这里。
“宋大人,还没查到兇手吗?”高良姜迎上来道,“我看害死师父的,八成是那羌独活,你可要好好地查查他啊。”他昨天向宋慈透露了羌独活钻研毒药一事,还亲自从羌独活的屋子里搜出了一大箱毒药,本以为宋慈会将羌独活当作嫌兇抓回衙门细审,哪知宋慈昨天直接便走了,令他既不解又不爽。
宋慈没提羌独活的事,道:“听说高大夫很擅长针灸?”
高良姜不无得意地道:“若论针灸之术,我比师父是远远不及,但比医馆里的其他人,那还是绰绰有余的。”医馆里的大夫,除了他和刘鹊,便只有羌独活和白首乌,言下之意是他的针灸之术远远胜过羌独活和白首乌。
“那我有一事,正要请教高大夫。”
“大人可别说请教,有什麽事,直说就行。”
“敢问后颈之上,
第一节 ,那里有一丁点的淡红色,是一处极其微小的血荫。
但凡有血荫显现,必是生前所受的骨伤。可宋慈乍一看,血荫处似乎没有伤痕,只有一个细小的如同没洗干净的污点。他用指尖轻轻地摸了摸那处污点,又解开串骨定形的细绳,将那一节颈骨拿了起来,就着阳光定睛细看,发现那其实并非污点,而是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孔,只因小孔里塞满了泥污,这才看起来像一个污点。
宋慈随身带着用以验毒的银针,当即取了出来,将小孔里的泥污挑出,再细看时,发现小孔里似乎嵌有什麽东西。那东西嵌得太紧,他用银针挑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才将那东西挑了出来——那是一小截只有米粒长短的针尖。正是这截细小的针尖,嵌在了颈骨上的小孔之中。
霎时间,宋慈明白了过来。之前因为紫草的颈部存在抓伤,他怀疑紫草并非上吊自尽,而是死于他杀,但他怀疑的方向一直是勒杀,从没想过紫草会是死于针刺后颈。兇手将针刺入紫草后颈时,想必用了极大的力气,以至于针尖刺入颈部后,扎进了颈骨之中,拔出时针尖被卡住,折断在了颈骨里。当时紫草应该没有立刻毙命,因为断针扎在后颈之中,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疼痛,她便伸手去抓后颈扎针之处,这才在后颈上留下了抓伤。
宋慈细看这截细小的针尖,不像是缝衣纳鞋的绣花针,更像是针灸所用的银针。他将针尖仔细收好,继续验看其他骨头,但没有再发现血荫。整具骸骨上,唯一生前所受的损伤,便是
第一节 颈骨上的银针扎刺之处。他唱报道:“脑后乘枕骨全;颈骨第一节出现血荫,血荫处发现针尖一截,米粒长短,嵌于骨中;脊下至尾蛆骨并全。”
至此,宋慈对紫草骸骨的查验结束了。他接过刘克庄递来的检尸格目,此前他还要仔细比对,生怕刘克庄有错填漏填,这一次却是快速扫了一眼,便收了起来。
刘克庄吩咐葛阿大等劳力将紫草的骸骨擡回竹林,準备放入棺材,重新下葬。
“且慢。”宋慈忽然道。
葛阿大等劳力闻声停下,擡着骸骨等在原地。
宋慈走上前去,目光落在骸骨的脚趾骨上。寻常人的脚趾,要麽脚拇趾最长,要麽第二趾最长,可紫草的左右脚趾骨中,都是第三趾骨最长,这样的情形极其罕见,宋慈只是听说过脚趾长成这样的人,但还是头一次见到。
“怎麽了?”刘克庄问道。
宋慈眉头微凝,嘴上道:“没什麽,下葬吧。”
葛阿大等劳力将紫草的骸骨擡至坟墓旁,小心翼翼地放入棺材,再合棺入土,重新安葬在原处。等到泥土掩埋棺材,坟墓重新立起时,刘克庄不忘再行祭拜,然后与辛铁柱等人一起,跟着宋慈离开了这片竹林。宋慈的脚步很快,他似乎急于求证什麽,离开了泥溪村,朝临安城而回。
第一节 颈骨附近,可有什麽穴位?”
“风池穴。”高良姜不假思索地回答,同时稍稍侧头,朝自己耳后发丛之间点了一下,指出了风池穴的位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