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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赶到太学中门,看见了等候在此的黄五郎。黄五郎一见到他,立马露出一口外突的黄牙,急声急气地告诉了他一个消息——桑老丈和桑榆牵连命案,已被官府抓了。
原来今早乔行简去梅氏榻房寻找桑氏父女时,黄五郎也在榻房之中。当时乔行简吩咐武偃去追拿桑氏父女,他本人则将榻房中所有住客召集到一起,查问了不少关于桑氏父女的事。黄五郎不知乔行简是什麽人,向黄杨皮悄悄一打听,才知乔行简竟是浙西路提点刑狱。他不知桑氏父女犯了何事,竟惹来提点刑狱追查,又向黄杨皮打听,才知此前给桑老丈看过病的刘太丞今早死了,桑榆被怀疑有行兇之嫌,这才受到追查。后来乔行简结束了查问,武偃也赶回了梅氏榻房,禀报说人已抓回,乔行简便与武偃一道离开了。黄五郎入住梅氏榻房的这段日子,与桑氏父女一向交好,对桑氏父女多少有些了解,听说桑氏父女杀了人,总觉得不大信。他之前接受过宋慈的查问,后来私下问过桑榆,得知宋慈是提刑干办,与桑氏父女是同乡,又听说了宋慈接连查破多起疑案的事,这才赶来通知宋慈。他将这些事对宋慈说了,道:“桑榆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娃娃,前些日子,我只不过稍稍关心了一下她爹的病情,她便又是为我送饭,又是缝补衣裳的,这麽知恩感恩的女娃娃,怎麽可能杀人呢?还是杀的为他爹治病的刘太丞?我就想,会不会……会不会是官府弄错了。宋大人,你是他们的同乡,能不能想想法子帮帮他们……”
宋慈眉头一凝,道:“查案之人叫乔行简?”
黄五郎连连点头。
刘克庄追来了太学中门,听到了黄五郎所言。他见宋慈锁着眉头,知道宋慈对桑榆牵涉命案一事甚是关心,道:“我虽只见过桑姑娘几面,但以我的感觉,她不像是会杀人的人,此事只怕另有蹊跷。宋慈,半月期限未到,你眼下还是提刑干办,可不能坐视不理。”
宋慈摇了摇头,道:“我奉旨查岳祠案与西湖沉尸案,对其他案子无权……”
刘克庄不等宋慈说完,拉了宋慈的手便走,道:“有权无权,有时需要靠自己争取。乔行简不是新任浙西提刑吗?走,去提刑司!”
宋慈和刘克庄赶到提刑司时,已经接近午时,正遇上一批提刑司差役急匆匆地外出。这批差役中有许义,宋慈忙叫住了他,问道:“许大哥,今早可有一对桑姓父女被抓入提刑司?”
许义应道:“是有此事,那对父女眼下被关在大狱里。”
宋慈见许义神色匆忙,道:“你们这是去做什麽?”
“小的们奉命去净慈报恩寺一带查访。”
宋慈本以为刘太丞家发生命案,许义和衆差役急匆匆外出,十有八九与刘太丞一案有关,没想到竟是去净慈报恩寺,奇道:“查访什麽?”
“宋大人有所不知,今早乔大人到任了,不只抓了那对桑姓父女,还运来了一具尸体和一具骸骨。那具尸体是城北刘太丞家的刘鹊,骸骨却是在净慈报恩寺后山发现的一具无名尸骨。乔大人命小的们去净慈报恩寺一带,查访无名尸骨一事,看能不能查出死者的身份。”许义朝走远的其他差役看了一眼,“宋大人,小的不跟你多说了。”向宋慈行了一礼,追着其他差役去了。
“净慈报恩寺后山?”刘克庄不无奇怪地道,“你我昨天傍晚才从那里下山离开,没听说有发现什麽无名尸骨啊,难道是今早才发现的?”
宋慈没有说话,跨过门槛,走进了提刑司。
宋慈没有立刻赶去大狱见桑榆,而是去了提刑司大堂,想先见一见乔行简。大堂里空无一人,他又去到二堂,还是不见人影,只有一位年老的书吏在此。他一问书吏,得知乔行简眼下在偏厅,于是又赶往偏厅,却被守在偏厅门外的武偃拦住了。他出示了提刑干办腰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武偃入偏厅通传,很快出来,对宋慈道:“乔大人同意见你。”
宋慈当即走入偏厅。刘克庄跟着往里走,却被武偃拦住。
宋慈回头道:“他是我的书吏,我查案行事,一向有他在场。”
武偃打量了一下刘克庄,刘克庄也扬起目光盯着武偃。武偃没再强加阻拦,放下了手臂。
宋慈和刘克庄进入偏厅,立刻有一大股糟醋味扑面而来,好不刺鼻。两人擡眼望去,只见偏厅里烧着一只火炉,煮着一罐糟醋,旁边摆放着两张草席,分别停放着一具尸体和一具骸骨。偏厅中有两人,一人守在火炉边,正在试看糟醋的温度,另一人蹲在草席边,正在查验尸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