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是那个……叫什麽楼……对,熙春楼。”
“哪天去的?”
“隔天就去了。”
“正月初一?”
“对,就是初一。”
宋慈盯着吴大六看了片刻,忽然道:“你可知你本无罪行,若是捏造口供,一旦查实,反要治你诬告之罪。”
“我本就是良民一个,我诬告谁?我倒想问问大人,昨晚凭什麽抓我?你们这些当官的,成天不干正事,就知道欺压良民……”
许义喝道:“吴大六,嘴巴放干净点!”
宋慈不再多说什麽,转身走了。
吴大六瞧着宋慈离开,嘴里嘟囔着髒话,回到狱床上,头枕双手,重新舒舒服服地躺下。
宋慈没有出牢狱,而是立刻去见了辛铁柱。
辛铁柱不知道吴大六翻供一事,还以为宋慈是来释放自己的。
“辛公子,昨晚我离开后,可有人来过狱中?”提刑司大狱规模不大,只有一条狱道,关押吴大六的牢狱在狱道的深处,倘若有人入狱见吴大六,必然要从辛铁柱所在的牢狱外经过,所以宋慈才有此一问。
“今早狱吏来过,将那窃贼押走了,不久又押了回来。”
宋慈知道那是元钦提审吴大六,问道:“在此之前呢?”
辛铁柱摇头道:“没人来过。”
昨晚值守的狱吏说没人来过狱中见吴大六,宋慈不敢轻信,可辛铁柱也这麽说,那就不可能是假的。宋慈暗暗心想:“吴大六说的若是实话,他是受辛铁柱指使拦截了轿子,就算不知情,也是帮兇,他应该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治罪才是,可他方才说话时是何等的有恃无恐,似乎知道自己绝不会被定罪。如此看来,他突然翻供,十有八九是受人指使,而且保证他不会受到牵连。从昨夜到现在,见过吴大六的人,只有今早提审他的元大人,那麽这指使之人,只可能是元大人。若真是如此,元大人为何要栽赃陷害辛公子呢?”思虑至此,他问辛铁柱:“你以前认识元大人吗?”
“不认识。”
“稼轩公呢?他可认识元大人?”
“我爹赋閑在家二十多年,从不与朝中官员来往,也没来过临安,应该不认识。”
宋慈点了点头,向辛铁柱说了吴大六翻供一事。辛铁柱一下子变了脸色,额头上青筋凸起,一把抓住牢柱:“那狗贼胡说八道!”
“你不必着急。”宋慈知道辛铁柱是被冤枉的,倘若真要拦截轿子,以辛铁柱的勇力,自己轻而易举便可做到,何必另找他人?更别说辛铁柱与吴大六素不相识,找一个素不相识之人拦截轿子,就不怕事后追查起来,自己会被这人指认吗?“你且安心待在狱中,切莫生事。”宋慈道,“吴大六说收了你的钱,花在了熙春楼,我待会儿便去熙春楼查证。”
辛铁柱听了这话,怒色稍缓,放开了牢柱。
在去熙春楼查证之前,宋慈还要在大狱中见一个人——韩?。
韩?早已在狱中醒来多时。
宋慈原以为以韩?的脾性,酒醒后定会将提刑司大狱闹得天翻地覆,然而实际情况恰恰相反,韩?醒来后竟不发一言,没有任何闹腾。许义告诉宋慈,今早元钦提审吴大六之前,曾特意去见过韩?,可韩?压根不把元钦放在眼里,对元钦不加理睬,还说他今天就在狱中不走,除了宋慈谁也不见。
宋慈来到关押韩?的牢狱外。
韩?半躺在狱床上,背倚墙壁,右脚跷在左膝上,时不时抖动几下,一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样子。见宋慈来了,他冷哼一声,双脚互换,右脚放下去,左脚又跷了上来。
“韩?,”宋慈道,“听说你只见我?”
韩?慢悠悠伸了个懒腰,道:“冤有头,债有主,把我关进来的是你,当然要你当面来求我,我才肯出去。”
“谁说你可以出去?”
“我爹是谁,不消我多说了吧。我被关在这鬼地方,你觉得我爹会坐视不管?我敢拍着胸口说,今日之内,我爹一定会派人来接我出去。你现在跪下向我赔罪,还不算晚,等接我的人来了,我就跟着出去,不为难你。不然我一直待在这里面,就是不走,看我爹到时怎麽收拾你。”
“你自认罪行,在你嫌疑未清之前,哪怕是韩太师亲自来了,你也休想离开这里。”
“我自认罪行?”韩?道,“我认了什麽罪?”
“杀害巫易,掳走杨茁。”
“我几时认过?”韩?语气一扬。
“昨晚在习是斋,你亲口承认,在场学子俱为见证。”
韩?冷笑起来:“醉话也能当真?就你这样查案,还当什麽提刑官?我爹居然提拔你办事,我看他是真老了,眼睛不中用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