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赛车前摇摇欲坠的那一刻,她戴上了痛苦面具,挤眉弄眼地看清了车里的人。
居然又是陆景沉。
当时她已经顾不得问苍天,为什么这么巧,为什么这么倒霉了。
临晕倒前,她满脑子只剩一个想法:握日啊,她吃的药该不会也过期了吧!!!
徐助理在这一套操作中惊叹不已,陆景沉早已下了车。
赛车场碰瓷绝非小事,一时间工作人员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纷纷朝着这边道歉。
陆景沉却在这一声声抱歉中,转眼看向刚走来的傅燃。
认识吗?
傅燃耸肩:不认识。
陆景沉上前一步,一个横抱将初意抱起:那人我带走了。
徐助理对陆景沉亲力亲为,一脸严肃抱起陌生美女上了车,一时间有点没看懂。
他少
说在陆景沉身边呆了小一年,知道这位小陆总不近女色。
如今看来,难道是季节到了?
但不管怎么说,比先前跟陆总相亲的那位顾思思可好看多了。想到这,徐助理投过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初意在病房中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刚一睁眼便能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鼻尖充斥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房间里极其安静。
大概是刚醒过来的缘故,头脑总是有些不清明。
初意很容易忘记,自己是怎么被送进来的。开始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开始打量起周围来。
在这样一个封闭的房间内,不难注意到同处的另一人。
临近下午,窗外橙色的阳光愈发柔和,静悄悄撒在室内的地面。
陆景沉就坐在病房窗前的椅子上,面前的茶几摆放一杯热茶,正冒着白汽。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解了两颗扣子,多了丝松散的禁欲感。
此时靠坐着,侧对着阳光,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张季度报表。
似乎没察觉到初意已经苏醒,他看得很认真。侧面轮廓清晰,鼻梁高挺。大片的光晕打在陆景沉的侧脸上,连睫毛都仿佛镀了一层浅浅的光。
美好的画面,叫人不忍心打破。
初意不自觉看入神,连眼睛都忘了眨。
男神诶
她竟然能跟曾经的男神独处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午后。
是真实存在的吗?
额,等等,所以她怎么会跟男神共处一室,她又在做春.梦?
初意感觉事情不简单,微微蹙起了眉。并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
嘶。
疼,不是梦。
尤其当她看着两根手指捏下来了一层淡淡的粉,她开始强迫自己神志回笼。
大概是这边发出了声响,陆景沉的目光也从报表上离开,朝她这边投来。
细而窄的双眼皮微敛,没什么情绪的一双眼轻描淡写地扫过来,总能让人联想起山间的清泉。
他背对着阳光坐在那里,像不可亵玩的青莲。
而她呢?
初意怔怔地与陆景沉对视,终于得出结论。
她是一个去搬砖中途晕倒的倒霉人,好死不死被男神送医院了,此刻男神就距离她不足十五米。
她化了精
致的妆,对陆景沉来说,她今天不是顾思思。
为了不被他察觉身份,她得演他。
整理完思路,初意压下复杂的心情,缓慢地眨了眨眼,在陆景沉开口之前,淡定地问了句,帅哥你谁?
空气静默了几分。
初意四处打量,连连发出疑问,我这是在哪?医院吗?
我怎么会在这?
陆景沉听闻一连串问题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作声,只是坐在那,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看似打量,又带了一种期待下文的笑意,很浅,并不明显。
初意总觉得这个表情似曾相识。
后来她才想起,第一次代替顾思思相亲,在她表演单口相声的时候,他坐在她对面,就是这样一幅表情。
但此刻她没那么清醒的头脑去想这些,她是以不同的面貌出现在同一个人面前,就算心理素质再好,难免心虚。
她暗自冒着冷汗,黑而亮的双眼不受控制地到处乱扫,一时之间到嘴边的台词也有点结巴,我就,就记得我好像肚子疼来着,怎么回事呢?
她尽力保持一个懵懂的状态,发挥毕生精湛的演技。
结果听见陆景沉那边似乎传来一声轻笑。
很低的一声,轻得仿佛是她的错觉。
但足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唤醒她的羞耻感。
初意希望自己今天的粉底足够厚,否则他一定会看到她逐渐红起来的脸。
陆景沉单手将面前的报表合起来,放到一旁。
动作慢条斯理的,一如他的嗓音,也许是两个小时未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慵懒,急性肠胃炎,你在赛车场晕倒了。
初意恍然大悟地点了下头,所以是你送我来的?
是的。
回答这话的不是陆景沉,而是坐在角落里被无视了很久的徐助理。
和陆景沉相比,徐助理的存在感确实很弱,以至于初意听到房间里传来第三人的声音时,吓得抖了一下。
她缓缓将目光移过去,看着徐助理露出职业假笑,把前因后果讲了个清楚。
讲到一开始见她晕倒在车前,还以为是碰瓷的,后来才听医生说:你不是被赛车撞了,你是吃错药了,哈哈。
徐助理干笑了两声。
陆景沉单手掩
住口鼻处,清了清嗓子。
徐助理意识到话说多了,话锋一转,又问,所以,您到赛车场是
干什么来的。
这么一来一回,初意已经大致确认了陆景沉和面前的助理根本没把她认出来,至于她出现在赛车场的目的,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必要。
我想管姓傅的帅哥要微信来着。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倒是很轻松,很真挚。
室内沉默了几秒。
徐助理心想,尴尬了,陆总送你来,陪你打吊针,你却想要傅总微信,这不是尴尬了吗?
他侧过头去偷瞄陆景沉,发现陆景沉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边,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
良久,对着初意弯了下唇角。
看起来明明是极其温和的一个人,偏偏给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这一笑,让徐助理和初意同时背后一凉。
没过多久,陆景沉以要事在身的理由,率先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初意与徐助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瞪了一会,初意试探性开口,你怎么还不走?
徐助理心想你这小姑娘也太不知好歹了,陆总百忙之中送你来医院,你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知道要的吗!?现在的年轻人就这么!迟钝!吗!
真是让人觉得惋惜。
但内心戏如此丰富的他也只是微微一笑,陆总有吩咐,输液结束将您送回家。
初意,啊这
刚刚那尴尬的一幕徐助理还历历在目,他有心为陆景沉挽尊,别有心理压力,我们陆总是个好人,习惯做好事不留名,医药费您也不必放在心上。
初意闻言,恍然大悟地笑了下。
对哦。
他人很好,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从一开始,他就像太阳,温柔地将善意施舍给每一寸土地。而她误以为那是最好的回应,迫不及待地想在贫瘠的土地上开出一朵花。
少女时代,难免会沉浸在一个人无意施舍的温暖中,暗自遐想。
如果换做从前,她保不齐又要因为这点事沾沾自喜。
但她毕竟也是经历过命运毒打的人了,拎得清。
初意默默叹了声气,轻声道,替我说声谢谢。
身体的不适,直到初意回家睡了一觉才有所缓解
。
睁眼时周遭一片黑,初意有些头晕,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渐渐想起她下车时执意要给徐助理转医药费,被他再三婉拒。
初意也没再强迫。
当时心里想的是,不收没关系,反正她有微信。
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这件事,从枕头下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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