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叶汶睁开眼,小悠这时候出去干什么?他等了一会儿,刚想起身看看,却听到手机铃声。走到书桌旁,是前天委托的相熟的私家侦探。「尹君,这个时候打扰,抱歉。」「请说。」「您离开日本后,解先生向××财务公司借了三千万日元的高利贷……」男人眉头一皱,三千万?正是当时公司的金额缺口……嗯——他透过窗正看到楼下,解悠正从别墅内出去,身上穿着定制的条纹衬衫和牛仔裤,更显清瘦,手里拿了个包。他去哪里?「日利率是1.4%,担保人是王建刚,五天后解先生还了三千万本金,但仍欠下一百二十万利息。」男人飞快地计算,120万,日利率1.4%,每天就是一万六千多。他抿住唇。继续听电话,没下去追逐渐离去的解悠。「……具体还款的资料,财务公司并没有留底,不过,解先生是该公司成立后唯一一个还完款项的人,职员们印象很深刻。相关详细资料,之后我会传真过来。」放下电话,男人一直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去拨解悠的电话,刚摁第一个数位就掐掉。腿有些酸,进到盥洗室,脸色有些白,埋下头,整个沉到洗脸池中的冷水中。很冷,直到透不过气,他才站起,满脸的水珠子下滑。拿手帕擦干了,可还是会有水滑下。是从哪里来的?他转身出去,坐在床上,摸着还留有小悠气味的枕头。所有的都有了着落,打工多年依旧贫困买不起房子,严重的关节病,沧桑的眼神,给落拓的流浪者零钱……那家伙借了三千万,留了五天。每天的利息是多少?四十二万。自己以为,不留下任何讯息才是正确的。一直这么认为。不想留下失败者的背影。不想被任何人抛弃。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亲生的妈妈给生病的自己做了蛋包饭,笑着说:「阿汶,要乖哦。」就从生命里彻底地消失。父亲回来后,说,不能怪妈妈,因为连买药的钱都没有。而日本妈妈,那么慈爱,对自己无微不至,也会非常得体地表示:「阿汶,对不起,这是我今后的保障,不能全部托付给你。」那个家伙是谁,只是……只是街头结识的少年,虽然迷恋自己,却是连确定的身份都没有,自己从没对他说过明确的话。只不过留了一块玉石。只有事业是最重要的。在成功以后,还是首先想到悠,想得到他,如果成功以后,应该有力量将他争取回来吧。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美国出车祸,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接到少年的电话,那么狼狈的自己,跟随自己到美国的同伴也多失望离去。那家伙问他好吗……是还在还债的家伙吧?自己的回答是,不是已经分开了吗?默默坐着,三十多年的人生在眼前闪过,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奇诡的神情,似哭,又似笑。拿出手机拨了日本长途。对面隔了好一会儿才接起。「父亲。」「咦?」「妈妈离开,母亲也离开。您很难受吧?」「啊?」「我一直以为,离开是应该的。其实妈妈离开,您很难受吧。」「我很难过——」再说不下去,电话放下。男人再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