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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洲所画的并不是艰涩难懂的抽象画,他的笔触细腻而写实,哪怕再缺乏鉴赏能力的人,也能看懂他所画的内容。

在云洲介绍完了这幅画的构思和基本情况之后,大屏幕上也特地将镜头切到了这幅画的特写,在无边无际的原野上,开出了一丛又一丛五颜六色的鸢尾花,每一笔都是那样生动,简直就像有生命力一样。

云洲的画工实在太惊人,单是这样一幅平面的画,就仿佛能带着全场所有人身临其境地走进那片独属于鸢尾花的原野,去亲自感受爱意与希望。

而云洲拿出来的这幅作品,主题无疑是今天所有藏品中最贴合慈善晚宴的,同时也是目前云洲对外公开展出的作品中最热烈也最积极向上的。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这幅画所吸引,互相小声交流试探对方肯为这幅画出多少价格,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个人,就是裴冽。

在看见那片鸢尾花海的那一刹那,尘封的记忆好似从大脑深处破土而出,与此同时,一个几乎要令他的意识彻底崩塌的念头飞快闪过——

那片花海实在太熟悉,而台上的青年也实在太熟悉。

那是他的洲洲,那好像也是他的……

舟舟。

第49章 不过笑柄

这个念头一旦破土而出,就如雨后春笋般在大脑里疯长,他的眼前先是闪过舟舟与洲洲相似的眉眼,接着又闪过两人共同的、对生活赤忱的爱,最后定格在那片熟悉的鸢尾花海上。

其实十多年前的记忆对裴冽来说已经非常模糊了,很多事情都只剩下一个朦胧的影子,若非有那张旧照片的存在,裴冽有时候甚至要以为,他记忆里的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场美好的梦,不过是自己为了度过最艰苦的少年时光而臆想出来的梦。

他对舟舟最后的记忆,就是停留在那片鸢尾花海里。

出身孤儿院的少年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衬衫,却不像其他孩子那样看起来落魄不堪,他的眼底始终明媚带笑,哪怕自己始终冷着脸面对他,他也只是甜甜地唤自己“阿冽哥哥”。

而那片鸢尾花海,是舟舟偶然发现的一片天地,是舟舟拉着他的手亲自带他去往的秘密领地,也是少年送给生活在枯燥而阴暗的世界里的,最明媚的亮色。

裴冽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温暖的日光下,明艳热烈的鸢尾花海,更不会忘记,在花海中,舟舟唇边泛起的比漫天的鸢尾花还要明艳热烈的笑意。

哪怕时至今日他已经淡忘了少年时期的许多事情,和舟舟的相处也忘记了不少,但他依旧可以清晰地回忆起那一日在鸢尾花海里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是每一朵花的颜色,以及舟舟唇边那抹笑意的弧度。

裴冽神色怔忡地凝视着大屏幕上被展出的画作,凝视着其上每一朵艳丽的花——

对很多画家来说,这样杂乱无章的颜色搭配是没有美感的,但是云洲就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五颜六色的花朵碰撞在一起,并不让人觉得混乱,反而愈发有种震撼人心的美。

而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花海,与自己记忆中的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大胆但又肯定的猜想在裴冽心底悄然形成。

洲洲这样绘制了这片花海,并不单单是因为艺术家对色彩的执着,更是因为他也曾是这一切的亲历者,是他亲手将漫山遍野的花海送给了自己。

其实那只是一片废弃的花圃,久久没人打理,也远没有“漫山遍野”那么壮观,但对于那个时候的自己和舟舟来说,那样明媚的颜色,就是梦中的伊甸园,是一片真正的花海。

裴冽清楚地记得,在舟舟送了自己那片花海以后,自己承诺终有一天会带他离开这里,离开让舟舟痛苦的孤儿院。

可是在那之后,裴冽再也没见过舟舟,而后来他偷偷去孤儿院找过几次,得到的却是“舟舟已经被人领养”的答案。

旧照片里少年漂亮温柔的眉眼与台上容貌昳丽的青年悄然融合,裴冽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明明舟舟与洲洲有那么多相似点,自己却视而不见,反倒将洲洲视作替身,甚至想方设法让洲洲与舟舟变得更像。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一开始他就认出了舟舟,不,如果他没有食言,更早地去找舟舟,一切是不是就会不同?

父母不会因为那个荒谬的批命从孤儿院里带走舟舟,他和舟舟也不会分开数年直至最终相忘,所有伤害了洲洲的事情,也都不会发生。

可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他作为始作俑者,更没有资格谈如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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