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楚自己穿好衣服后，又从行李箱里找出一个干净的内裤扔给他，幽幽道，“回来再做。”
最后一句说完，他快步钻进了卫生间。过了半晌才听到黎亦卓的声音，“好。回来再做。”
“是不是又吃不下了？”
餐桌上摆了简单的几样早餐，有包子、豆浆还有几种小凉菜。都是黎亦卓之前请姚子楚在小摊上吃的，他发现姚子楚还挺喜欢，就又去买了点。
姚子楚碗里的豆浆还剩个底，而小半块包子已经在碟子里躺了很久。
被黎亦卓戳穿，姚子楚有点尴尬，他赶紧又拿起筷子，“我我……我一会就吃完……”
但他刚夹起包子，坐在对面的黎亦卓就伸出了手，“给我吧。”
“不用……我……我可以中午回来再吃……”
没等姚子楚说完，黎亦卓就伸手接过他筷子上夹的包子，又拿起他面前的碗。
他一仰脖子吃掉包子，喝净满是豆浆渣的碗底，然后用手背胡乱一抹嘴，“中午就不回来吃了。”
“我们中午……在外面吃？”
黎亦卓没回答，他淡淡一笑，“阿姚，你这吃饭总剩饭的习惯可不好啊，以后得改。”
姚子楚一撇嘴，“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给我盛那么多。”
“你还怪上我了？那没有我，你就不浪费了？”
姚子楚点点头，“要我自己盛，肯定是吃多少盛多少。”
“真的？”
听了这话，姚子楚白了他一眼，“怎么，不想给我打扫盘底了？”
黎亦卓托着腮看着他，“想啊，想给你打扫一辈子盘底……”
春日已浓，灿烂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这间简单但舒适的房间，洒在质朴的木桌子上，也洒在吃干净的餐盘上。桌旁对坐的两人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蹚着拖鞋，头发不曾打理，嘴角还有饭渍——就像千千万万对起床一起吃早点的寻常爱人一样。
姚子楚被他看得脸有些红，起身要去收拾桌子，但他刚一站起来，黎亦卓就凑过来抱住了他。
“不用收拾了……又不回来吃了……”
黎亦卓双手搂着姚子楚的腰，脑袋凑在他颈边依偎着他。姚子楚被他蹭得痒痒的，笑着要躲，“那晚上不也得回来吗？”
听了这话，黎亦卓松开了手。
两人站在桌边，姚子楚把筷子拢在一起，黎亦卓把碗碟按大小摞起，再接过姚子楚手里的筷子。姚子楚抽了一张纸巾擦掉桌子上的饭渣，黎亦卓早已把碗放在桌沿处，等着接垃圾。
“阿姚，你看咱俩配合多默契。”黎亦卓笑着说。
姚子楚低着头没看他，“要再不默契，那么多盒饭就都白分给你吃了……”
一说完，他就端着碗筷快步走开了，只留黎亦卓一人站在晚春的阳光里，愣住了。
“前面右拐。”
路很窄，也很坑洼，但姚子楚手脚配合得当，车依旧开得很平稳——甚至不比黎亦卓之前最老练的司机差。
“阿姚，你怎么开车这么厉害啊。”这个问题，早在姚子楚从黄家马仔手里救出他那晚黎亦卓就想问。但当时濒死的他实在没有多余力气，所以趁现在赶紧问。
“我学过开赛车的。”姚子楚淡淡地说。
“你？”黎亦卓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斯文的姚子楚，“会喜欢赛车？”
“不喜欢。”
“那你还去开？”
“克服恐惧而已……”
“什么？”
姚子楚抿了下唇，“我……我父母去世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怕坐车……所以……”
姚子楚没再说下去，黎亦卓的脸色却慢慢沉重起来。
许是不想让气氛陷入尴尬，姚子楚很快又换了个轻松的语气，“阿金呢？今天怎么没来？”
“他……我让他回老家了。”
“他已经走了？”
黎亦卓点点头，“……我们马上就走了，也用不着他了。他也没什么仇家，随便找个地方躲段时间就好了。我给了他一笔钱，足够他生活了。”
“哦……”姚子楚迟疑地说。
“怎么？你还有事找他？”
“也不是……”姚子楚轻轻叹了口气，“就觉得……有点突然，都没有告别……”
看着姚子楚那张落寞的脸，黎亦卓觉得鼻子有点酸，他淡淡地说， “你过好自己以后的生活，就是最好的告别了。”
姚子楚点点头，没再说话。过了一会，他才偏过头冲黎亦卓微微一笑，“你今天说的话怎么这么有哲思？”
黎亦卓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忙避开了视线，“好好开车，别乱看。”
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是一栋高档酒店对面的一条小巷子。姚子楚踩下刹车，转头看着副驾上的黎亦卓，“你要去多久？”
“我去拿机票和行李，需要点时间。可能半个多小时吧。”
姚子楚心跳得有点快，“什……什么时候的飞机？”
“我也不清楚，看范市长给买的什么时候吧。”
姚子楚点了点头，没说话，伸手给他整理了下有点歪的衣领。
黎亦卓身穿昂贵修身的白衬衣、黑西裤——是行李箱里的最后一套体面衣服。姚子楚帮他整好衬衣，又替他把头顶有点翘的头发拢了拢。黎亦卓就耐心地坐着，任由他打扮。
“好了。”
“怎么样？”
“挺帅。”姚子楚笑着说。
“有多帅？”黎亦卓贪心地继续追问。
姚子楚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让空姐直接把你从经济舱升到头等舱那么帅。”
“啊？”听了一堆陌生词语的黎亦卓有点懵。
姚子楚也愣了一下，他意识到，黎亦卓可能还没坐过飞机。他刚在想要怎么解释，已经恢复微笑的黎亦卓就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
“最近好像胖点了。”黎亦卓说。
“是吗？”
“胖点好，以前太瘦了。”
说完，黎亦卓凑上前，轻轻吻了下姚子楚的唇，然后快速起身拉开车门走出去。在回身关门时，他冲车里的姚子楚淡淡一笑，“阿姚，我走了。”
姚子楚点点头，“我在这等你。”
“好。”
“这些是其中一部分，剩下的，再给我点时间。”
高层酒店的某个房间里，姚子楚递上一个优盘。陆处长一条胳膊上缠着绷带，似乎是受伤了，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点点头，“姚警官，你辛苦了。”
“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姚子楚刚要出门，却被陆处长拦住了，“姚警官，你不必再回去了。”
“怎……怎么？”姚子楚一愣，“还有些，我还没拿到。”
陆处长微笑道，“不必了，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有这些就足够了。你的潜伏任务已经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