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医香 作者:雪舞冰凝
第八十三章 灰心丧气
百里肇听得那帷帐中呼吸粗重而急促，时而还伴着几声轻咳，便知延德帝如今情形实不好。他对延德帝虽多有怨恨，但真到了此时，却又不禁忆起从前，心中愤恨也不觉消了几分，足下也因之一缓，心中隐隐然泛起一丝酸楚来。
许是他帐外站时间略长了些，明黄帷帐内，忽而传来了几声剧烈咳嗽，却是咳得掏心掏肺，仿佛怎么也止不住一般。及至咳嗽稍缓，帐内这才传来延德帝低低声音：“显华，可是你来了？”语声沙哑粗嘎，只不过说了几个字，却早又喘息不止。
强压下心中酸楚，百里肇默然上前，床前跪下，而后低声应道：“是！儿臣奉命觐见！”他也有心问候几句，然而话到唇边，却终于还是不能说出。
明黄帷帐内，沉寂了片刻后，才终于又传来延德帝声音：“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一言未了，早又剧烈咳了起来，胸腔、咽喉处发出如风箱般呼哧、呼哧声音。
百里肇听耳中，终是不忍，好半晌，道了一句：“皇上这咳疾，太医可有良方没有？”
及至咳嗽稍缓，延德帝才自喘气道：“也不过是些静养方子，一时也不见效，不过慢慢吃着吧！”一面说着，却已伸出一只青筋爆起枯瘦手掌，揭开了那道明黄幔帐：“起来说话！如今想来，我们父子竟已有数年不曾好好说一回话了！”言毕抬手一指床沿。
答应一声，百里肇默默起身，谢了恩后，便床沿坐下。只是目光才一落到延德帝面上时，他便又忍不住一阵心酸。他早知延德帝病得不轻，宫中甚至早有人悄悄儿将太医脉案送到了他案头上。初炜还特意延请了名医，仔细推敲过这些个脉案，结果都不容乐观。
只是这些东西，他虽都知道，却又哪里及得上亲眼目睹来得直观。
下意识张了张口，到后，百里肇也只是低声道了一句：“来日方长！父皇还是好好保重身体为上！”不知怎么，“父皇”二字，这一刻，从他口中吐出。竟是顺畅如初。
延德帝仿佛也怔了一下，猛地抬起一双已有些浑浊眼去看百里肇，诸色情绪一时沉眼底。复杂难言。许久，他才慢慢点了点头：“但愿如此！”言下却甚凄凉。
毕竟父子至亲，血浓于水，见他如此，百里肇心中又岂能好受得了。只是此刻。他却是不好表露分毫，说不得搜肠刮肚一般寻出一些安慰言辞来说了。他本不是那种惯擅言辞之人，这几年与延德帝之间又感情淡漠、鸿沟颇深，说起这些话来，便也格外吃力。
好延德帝身体确是虚弱得很，才只说了几句。却已咳了几次，说话亦愈发断续难言。好这会儿，外头守着宋鹤年终于捧了药来。禀说该吃药了。百里肇见状，心中倒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忙自起身，告退出去。延德帝倒也并不留他，只命他得空常来宫中走动走动。
百里肇去后。延德帝也未伸手去接那药盅，而只是目注百里肇背影。长长叹息了一声。宋鹤年乃是他身边伺候惯，将那药盅捧到他面前，重复道：“皇上，该吃药了！”
吃力摆一摆手，延德帝道：“先搁着吧，朕这回儿还不想吃药！”言下已有不耐之意。
宋鹤年却是不肯，只道：“皇上，这药若搁上一会，怕是难喝，还是趁热喝了好！”
延德帝被他盯得无奈，只得接了那药盅，勉强喝了半盅下去，便不肯再喝，依旧递还给宋鹤年。许是喝得急了些，这半碗药下去，他便又咳嗽了起来。
宋鹤年忙忙搁下药盅，返过身去，替他轻轻拍打着背部。饶是如此，延德帝也仍是咳了好半日，方始好了些。喘过几口气后，他却忽然问道：“宋鹤年，你看睿亲王如何？”宋鹤年倒没料到延德帝会问他这个，一怔之后，一时竟没敢言语。延德帝也知他不敢妄言这些，然这会儿，他除了宋鹤年，还真是寻不到一个适合说这话人，因叹了口气后，又道：“朕既问你，你便只管如实道来，朕总不怪罪你便是了！”
宋鹤年听得这话，这才斟酌回道：“若依奴才想来，睿亲王与安亲王都是极好！”
他延德帝身边多年，如何不知延德帝心意。除却甫一落草便即夭折者，延德帝共得七子，而这七个儿子里头，他心中是着紧便是百里肇与百里聿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