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再忆及从前听说过一些传言,远黛心中对于此事其实已有了悟。若无其事别开眼去,她径自岔开话题道:“赶了这一下午路,其实还真有些累了!”一面说着,她已扬声唤道:“惠儿……”外头惠儿很答应了一声,远黛也不等她进来,便吩咐道:“你去问问翠衣,看晚饭可备好了没有?”
远黛不想再说此事,百里肇显然也并不想,叹了口气后,他慢慢道:“这些事儿,早些时候我便想着要告诉你!毕竟我们二人如今也算是一根绳上蚂蚱了!”
不意他会说出这话来,远黛竟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王爷竟也会说丧气话吗?”口中说着,远黛却已移步行了过来,百里肇对面坐下了。
这个时候,远黛忽然发笑,其实却是有些突兀。然而就是这有些突兀一笑,却大大缓解了房内僵滞沉重气氛,连带着百里肇嘴角也不期然泛起一丝浅笑:“你不会知道,我知道,我可能永远也无法再站起来时,我是什么样心情!”
有些话,他本以为,终其一生,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然而这个时候,他却忽然便有一种倾诉**。这感觉来突如其然,但他却莫名并不排斥。而后他又不无惊讶发现,他居然能以这种近乎平和心态来同别人说起那一段曾经对他而言几乎是暗无天日岁月。
偏头静静看向百里肇,良久,远黛才一笑,笑容里头,却是苦多于乐:“然而王爷终究还有机会,而有些人,一旦输了,却连翻身机会都没有!王爷不会知道,这样人,我一连遇到了两个!而王爷,注定不会是第三个!”
微怔一下,百里肇面上顿然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然而他还没有开口问出心中疑惑之时,远黛却又忽然开了口:“我知道,即使没有我,王爷也未必会成为那第三个人!”
深深看一眼远黛,百里肇没有言语。事实上,远黛揣测并没有错。虽然双腿不良于行,但百里肇却从未真正打算过放弃。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他当真完全放手不理,他那些皇弟怕是早不须看他面色了。叹了口气后,百里肇正色道:“远黛,你义父教了你那么多,难道他却没有告诉你,女人其实还是莫要太聪明好?”
神色淡静莞尔一笑,远黛道:“他只告诉我,女人,若是可以,还是聪明些好!不管什么时候,聪明总是好!他还对我说,若是不能永远装糊涂下去,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装!”
百里肇听得哈哈一笑,却问道:“今晚可否继续施针?”
微微摇头,远黛道:“明日再说吧!”针灸之术,本就极费心力,今日她实已有些疲惫了。
二人说了这一回话,那边翠衣却已走了进来,禀说晚饭已备好了。西屋用过晚饭,二人重又回屋。天色已完全黑了,雨下愈发大,打屋后所栽那丛芭蕉上,却是声声清晰。
懒懒坐于桌边,发了好一回怔,远黛倒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听她叹气,百里肇倒不免抬眸看了过来:“想什么?”
摇一摇头,远黛道:“只是忽然想起萧姐姐来,不知她这会儿到了哪儿了?”
“怕是仍万州吧!”百里肇随意道:“她们这一路走倒是逍遥,游山玩水、不紧不慢,尤其是那萧呈娴,竟是一副乐其中模样,果真是大小姐脾性!”
听他这么一说,远黛不觉为之失笑:“萧姐姐这一趟,倒可谓是因祸而得福了!”萧呈娴虽自幼长闺中,但却素喜自由,又有主见,本来若无意外,也许她这一生,也未必能出一次远门。而如今,因着罗起东缘故,她终是挣脱了这一番桎梏了。
“那你呢?”百里肇忽然问道:“你可想不想出门?”
觉他话中有话,远黛不免诧然看了过去:“王爷这话,却是什么意思?”
百里肇一笑,重复问道:“我问你,你想去哪儿?”
神色古怪看向百里肇,过得一刻,远黛才抱着一种纯属试探口气反问:“江南如何?”
爽然点头,百里肇竟就那么自然而然道:“你既喜欢江南,那便是江南吧!”远黛听得好一阵愕然,不由便睁大了双眸,红樱一点双唇也自微微开阖,竟是难得显出几分娇憨之态来。不自觉抬起手来,百里肇带笑轻轻一拍远黛粉靥:“你不信??”
第一一四章一根绳上的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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