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莲、文屏两个则默默立下首，等着远黛吩咐。文屏倒也罢了，采莲那边，神色却颇有些紧张，以至于竟不敢抬头去看远黛。她也是心窍玲珑之人，远黛这些日子疏远，她心中又岂能不知。她原以为，远黛未必会带她过来，却不料远黛终仍旧点了她陪嫁。
深深看了采莲一眼，远黛缓缓道：“这些日子，你可想明白了缘由没有？”
她虽不曾点了采莲名字，但采莲又怎能不知远黛这话所指为何，不无慌乱跪倒地，采莲低声道：“小姐，当日之事，是我错了！”虽知百里肇对她们称呼远黛为小姐甚为不悦，然而这个时候，采莲仍是按了从前称呼唤远黛做小姐。
微微吐了口气，远黛道：“起来吧！旁人不知道，你们几个却是知道，我素来不喜你们跪来跪去。这阵子，你虽不常我眼前，也不该忘了这个才是！”
垂头低低答应一声后，采莲这才站起身来，却仍不敢抬头去看远黛。见她如此，远黛倒不免暗暗叹了口气：“今儿我留你下来，却是有句话要问你，你只如实答我便是了！”
采莲忙回道：“小姐有话，只管问来，我必有一说一，绝不敢设词欺瞒！”
远黛笑了笑，她也无意多说，径自单刀直入道：“我这里如今有两条路给你，一条路，就是你继续留我身边伏侍，从前事儿，只当不曾有过！”说到这里，她稍顿了一下，却采莲将欲言语之时，出言截断了她话：“另一条路，沅真那里，如今正缺个帮手，你若愿意，我可荐了你过去。看往日主仆情分上，你卖身契，我也一并发还与你！”
忽然听得这一番话，却不由采莲不怔愣当场，好半晌，也还是难于决定。
她那里犹自举棋难定，那边远黛却又淡淡开了口：“这事并不急一时，你可细细斟酌了。待想定了，再来禀知我！”
她不说这话，也还罢了，一说了这话，却让采莲一下子便下定了决心：“回小姐话，我已想定了，我愿出府去帮沅真姐姐做事！”
她决定，远黛并不意外，点一点头后，她道：“你既决定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这几日，沅真应会入府一次。届时，你收拾了行装，便随她去吧！”
一言不发重又跪倒地，重重给远黛磕了个头后，采莲方默默退了下去。
先时她与远黛说话时候，文屏一直旁看着。她与采莲自幼一道长大，又一起被萧老太君遣来伏侍远黛，情意自然不同。远黛出言让采莲选择，文屏屡屡以目示意。其后见采莲仍旧选择了那第二条路，面上忍不住现出焦灼之情。她这些动作，远黛自看得一清二楚。
却是直到采莲去后，远黛这才淡淡开了口：“文屏，你可是觉得采莲选错了？”
轻咬下唇，半晌，文屏才低声道：“难道小姐竟不这么觉得吗？”
“我当然不这么觉得！”远黛语声平平：“事实上，这事若换了我，我也会如此选择！”
文屏听得一阵错愕，看向远黛眸中便也明明白白写上了疑惑。
“文屏，我且问你，这些日子以来，你可觉得我身边缺人使唤？”远黛状似随意问道。
想也不想摇了摇头，文屏道：“小姐身边自是不缺人使唤！”这话才刚说了一半，文屏便忽然明白了过来。远黛身边，如今有杜若、有惠儿、有翠衣，有五个凌府陪嫁过来小丫头子，有睿亲王府两名秀雅、秀清，所以非但不缺人使唤，身边之人大有余裕。
这种情况下，年纪已然不小，又早失了远黛信任采莲即便留下，也难有什么机会。如此一想，倒还不如抓着与远黛过往情分，早些出府，或者能是另一番境遇也未可知。
思忖一刻之后，文屏倒不由叹了口气，低声道：“多谢小姐，文屏明白了！”
远黛见她已明白过来，不由一笑：“你明白便好！你放心，沅真是不会亏待了她！”
经了这许多事后，对于远黛，文屏早有了一种莫名信心，听得这话，果然便放下心来。恭恭敬敬朝远黛一礼之后，她轻声道：“我代采莲多谢小姐！”
摆一摆手，远黛示意她无需如此，而后却道：“你可知道我单独留你下来，是为了何事？”
文屏她身边数年，又岂是白给，当即回道：“小姐可是要同我说说杜若姐姐之事？”
远黛颔首：“你且说说，我为何要以杜若为主事，而让你们几人都听她？”这事本非大事，她完全可以不假解释，但忖度一回之后，远黛却还是决定同文屏说一说。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不外乎人心二字。杜若能力，她很明白，知道杜若能萧老太君身边有那等地位，绝非侥幸。文屏虽也不错，但论起资历与眼界，毕竟还是差了杜若一筹。
然而这一点，她知道，杜若知道，身为凌府家生子文屏也知道。然而惠儿与翠衣二人，却未必明白。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只因这二人乃是她从外头买了来。虽说这些日子来，惠儿两个与杜若处也不错，但若拿杜若与文屏比较起来，想来她们仍会偏向文屏一些。
这，才是远黛单独留下文屏，与她说这一番话终原因。
下手处，文屏已轻声道：“小姐意思，我明白！杜若姐姐无论哪一方面，都胜我一筹。我们初来王府，虽然这府里并无长辈，但这府里上上下下，有些头脸人物，都是从前随王爷从宫里出来，都是老人，便也不易指使得动。王爷虽则了得，却不是个会着意于琐事人，宁夫人虽好，毕竟有自己府邸，也顾不上这里！所以这府里上上下下一应事宜，终却还得靠我们自己！这些事儿，若由杜若姐姐做来，自然要比我好太多！”
第五十七章 身边人
言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