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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北说:“我爸爸来接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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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更大了。
路南猛地睁开眼,床头的灯光刺得他眼睛有点痛。
身上都是汗。
路南睁着眼看着出租屋的天花板,外面下着大雨,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听得人烦躁,无法再入眠。
又梦到路北了。
从路北出国到现在十年,路南总是会做这个梦。
潮湿的巷子里,路北湿漉漉的脑袋蹭着他的脖颈,哽咽地告诉他,他爸爸来接他回家了。
那时候路南想,路北的爸爸,不就是他爸爸吗?
什麽接路北回家?
但路北除了那句话之后就什麽都没再说,路南也没再问。
怕知道让自己讨厌的答案,知道一个自己彻底变成坏人的答案。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不过他还是知道了。
是路北出国的第二天,路南他爹告诉路南的。
路北出国那天路南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出去,也没见到路北最后一面。
当然是路南以为的他们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第二天路南他爹没去上班,而是在整整两天没吃东西的路南房门口告诉路南,路北不是他的私生子。
路北是路南他爹初恋的儿子,路北的亲生父母离异,没人要路北,路北他妈找上路南他爹,问他能不能把路北当亲生儿子抚养他。
路南他爹还爱着那个初恋,有私心,所以知道路南误会后,没有解释,他以为路北真的会变成他儿子。
但路北的生父查出来再也不能生孩子,就想起了路北。
这十年里,路南每次想起这件事,总是在想,那时候路北喊他哥,到底有几次是真心的。
不过那似乎也不重要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路北。
不对,应该叫陈北,路北原来姓陈,回家后应该把名字改了回去。
中考成绩出来后,路南彻底从家里搬了出来,没再回家过,也没问他爹要过一分钱。
又是一整晚没睡好,第二天路南上班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个活死人,一整个精神状态极佳,看见文字就想睡。
关系很好的同事给路南送了杯黑咖啡,路南喝了一口就想吐,但硬生生咽进去了。
同事笑着指着路南的黑眼圈,“你晚上去做贼啦?”
路南灌着黑咖啡摇头,“不,是去做梦了。”
同事挤眉弄眼:“什麽梦?春梦?上次聚餐隔壁部门的妹妹是不是问你要联系方式了?你俩聊得怎麽样?有没有很投机啊?”
“我们聊不来。”路南一直没谈过恋爱,对隔壁部门的妹妹也不来电,加了好友后就直接告诉对方自己没有恋爱的打算了,连消息都没回过几次。
妹妹自然没再热脸贴冷屁股。
同事尤为叹息,扯住路南衣领,还想说点什麽,突然感觉背后一阵恶寒,扭头一看,顶头上司站在门外,身边站了个年轻人。
上班摸鱼被抓,同事连忙松开路南,好好坐下。
路南没察觉同事突然的认真,还在努力让自己提神,这段时间有个项目要完成,不能耽误。
不过咖啡没喝完,顶头上司就进来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原本松懈的一群人连忙正襟危坐,路南也不例外。
如果没看到顶头上司身边那人的话。
路北离开那时候才十三岁,五官没有长开,身高颇具雏形,如今二十三岁,五官变得锋利,人也更高,眼神淩厉,西装笔挺,一身好气质。
和路南这种每□□八晚六半死不活的社畜完全不是一种类型。
路南呆滞片刻,大脑空白,又怀疑自己认错了。
毕竟十年时间,也可能是和路北长得很相似的人。
“这位是你们部门新来的主管。”顶头上司说。
顶头上司旁边的男人说:“我叫陈北。”
旁边的同事们都拍起了手,唯独路南没法做出任何反应。
不过好在陈北应该根本没认出他来,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就和顶头上司去了主管办公室。
“好年轻啊,听说是总公司的关系户。”领导一走,同事立马挪到路南身边八卦。
路南听不见去这些,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他跟你的名字居然是南北配啊。”同事伸手在路南眼前晃了晃,见路南眼神依然呆滞,吓得晃了晃路南肩膀:“路南你可别在办公室猝死!”
路南想,自己不如猝死来得划算。
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在脑子里把辞职报告打好了。
但辞职也不可能辞职。
中午路南拒绝了同事的约饭邀请,缩在茶水间补觉。
但睡是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