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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北手里的碗晃了一下,没摔。
路北哦了声,“我怕你饿了。”
“不用你管我。”明明比他小,有什麽资格管他?
路北低着头没有再说话,可也没动。
路南突然想起来朋友说,讨厌一个人,你可以先假装接近他,然后再甩掉他,让他伤心欲绝。
很幼稚的想法,路南当时嗤之以鼻,可现在却蠢蠢欲动,那碗面也确实让他饿得肚子咕咕叫。
于是他接过了路北手中的面,他对路北说了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一局“谢谢”。
很多年以后路南都忘不掉路北当时惊喜的表情。
他当时只想到,路北真好骗。
那天路南破天荒借谢谢路北面的理由陪着路北写了一下午作业。
那应该是路北来到他们家以后第一次他们两个这麽安静又温馨地待在一起,以至于路南看见夕阳照在书桌上的时候差点把这一切的温馨当真了。
好在他还清醒,他拍了拍路北的肩膀,告诉他,“努力考我的学校。”
实际上他压根不知道路北成绩怎麽样。
路北眨了眨眼,又郑重地点头,“如果我考上了,我还可以喊你哥哥吗?”
真是个执着的小傻子。
路南说当然可以。
于是路北真的考上了,也不是,以路北的分数,完全可以去更好的重点中学。
只不过他入学的时候路南已经初三了。
路南终于如愿以偿发育长高,勉强够得到路北额头的身高了。
他们兄弟的感情“突飞猛进”,实际上也只是路北单方面的黏人,只要路南不拒绝,路北就像个跟屁虫一样,永远跟在路南屁股后面。
有一次他们一起出去玩,路南的朋友问路南什麽时候把他的跟屁虫弟弟踹了。
路南说快了快了,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刚说完,路北突然抱着吃的进来。
全都是路南喜欢的零食。
他应该没听见,还是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僞骨科
路南中考模拟考成绩一落千丈,差点没够上本市去年中考分数线,不知道路北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大晚上溜进他房间让他不要再和他那群朋友们玩。
现在路北进路南房间已经变成了家常便饭,路北甚至都不用敲门,路南懒得管这种事,只不过路北现在手伸的太长,已经开始管他的人际关系。
连路南他爹都不管的事,路北有什麽资格管?
路南仰头看着路北。
路北已经像个大人了,人高,五官长开,依然漂亮,但开始锋利,像长出了獠牙的狗崽。
会被人骗得团团转的、会被抛弃的狗崽。
路北手里端着一杯牛奶,热的,还冒着热气。
大夏天的晚上,一杯热牛奶。
路南扯起唇角笑了笑,“你刚刚说什麽?”
路北垂着眉眼,看起来乖顺得不得了,他又把刚刚的话重複了一遍,小心翼翼的。
“哥,你能不能别和陈虎他们玩了?”
路南很有耐心地问他:“为什麽?”
大概是觉得有希望了,路北把那杯热牛奶递到路南手里,路南也很顺从地接过了,只不过恰好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一声闷雷。
夏天,突然打雷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路北猛地擡头看向窗外,然后又看向路南,很郑重地说:“哥,他们平时总带你逃课,这样很影响你学习。”
“我不和他们玩,我和谁玩?”路南没有喝牛奶,反手放到了桌上,盯着路北的眼睛问他,“和你玩吗?我们的关系……”他停顿了很久,看见路北的眼睛猛缩了一下,听见外面的雷声一声又比一声高,听见暴雨声噼里啪啦砸着窗户。
像要把玻璃砸破了。
路北张了张嘴,手伸出来,又缩回去。
路南说:“你以为我们的关系很好吗?”
路南想虽然不是个好时机,但他不想再装了。
“你知道装作和你关系很好,是件很累的事情吗?”路南一件一件回忆过去路北所做的那些令他厌恶的事情,“吃你做的早饭、和你一起回家、一起写作业,在课间看见你出现在我的教室外面,听见你喊我哥,看见你笑得开心……每一件事,都让我觉得恶心。”
但路北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外。
路北的表情没有出现一点点难过。
路南想,果然如此。
路北也是虚僞的。
他们本来就应该是敌对的,互相厌恶的,他们的身上虽然流着一半的一样的血液,但路北是肮髒的。
想到这儿,路南紧紧握住了拳头,甚至有些发抖。
他想他应该一拳头砸在路北脸上,像小时候差点把路北冻死在校门口一样,让路北离开他的家,告诉路北,这里不欢迎一个肮髒的私生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