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与疼痛的作用下布鲁斯本就不太清醒，眼前陷入黑暗后立刻就感觉到一阵生理性的眩晕，他撑了不到两秒便再次陷入了昏睡，甚至没来得及发觉超人话语中微妙的强硬。
超人移开手，又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会，才转身走出了房间。
第5章
布鲁斯意识到自己被软禁了。
这已经是他在超人的地盘醒来的第三天，他提过好几次想联系阿尔弗雷德的要求都被拒绝了，超人拿着碗和勺子，神情正义得无懈可击：试着多吃一些，你不能只靠着营养针维持生理机能。
超人，别转移话题。布鲁斯仍然躺着，他的脊椎还远没有恢复到能支撑他坐起来的程度，我只是需要告诉他们我还活着。
我很抱歉，布鲁斯。超人将一勺稀粥递到他嘴边，在确定你不会再一次背叛我之前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再一次。
布鲁斯皱起眉，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做过对超人不利的事，如果不算上那些还未实施的计划。他只能猜想超人害怕蝙蝠侠会暴露这个秘密基地，所以干脆不给他和外界联络的机会，这情有可原，毕竟没人想让一群疯子打着调查研究的旗号闯进家里。
蝙蝠侠勉强压下心头的焦躁，开始琢磨如何取得超人的信任，而超人用勺子碰了碰他的嘴唇，语调近乎严厉了：张嘴。
我没有胃口。布鲁斯说。这是实话，但不是全部理由，他现在完全没法自理，阴茎里插着的导尿管已经足够让他坐立难安，这里只有超人一个人，他不清楚超人为什么没有把他随便扔到哪家医院而是亲自照顾他（并且几乎无微不至），但他不想让场面更加尴尬。
超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把碗放到床头柜上，布鲁斯以为他要放弃了，刚松了一口气，就见超人伸手过手来，卡住他的下颔微微使力一捏，捏开他咬紧的齿关直接把那勺粥灌进了他嘴里。
温热的汤水顺着食道淌进胃里，布鲁斯迟钝地眨了下眼，超人已经再次舀了一勺粥送过来，作势又要来掰他的下巴，布鲁斯只好自觉张嘴，将那勺煮得软烂的粥咽进去。
超人笑了，就像他的顺从是理所当然，布鲁斯本能地升起一股被冒犯的愤怒，但很快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他低垂着眼沉默地吃了小半碗粥，几天没进食的胃部很快就有了饱涨感，他刚想开口告诉超人他吃不下了，超人却先他一步将勺子放回碗里。
布鲁斯立刻反应过来透视能力，当然，在超人看来一个被软禁的囚犯大概也不需要什么隐私权。
无论是蝙蝠侠还是布鲁斯韦恩，都从未像现在这样赤裸地躺在别人面前过，不仅是赤身露体，还是从里到外，事无巨细，完完全全地被迫袒露出所有秘密，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摆布。
几天里累积的不安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布鲁斯用力闭了闭眼，看着超人收拾好碗碟转身欲走，终于没忍住开口叫住了他：我想知道哥谭的情况。他对上超人平静的目光，又补充道：只是看看。
出乎意料的，超人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这个请求，他随意地一挥手，床正上方的水晶壁上便出现了画面，哥谭市的景象由模糊变得清晰，布鲁斯握紧拳头紧紧盯着它，内心已经做好了最坏的预想以贝恩的行事风格，哥谭现在一定是混乱且失序的，只希望戈登能争取到一些时间
但那些残忍的画面全都没有出现，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足够和平的城市，总是在街头游荡的混混没了踪影，行人脸上也不见了对自身安危的忧虑，这甚至比他曾设想过的那些难以实现的妄想都要美好。
布鲁斯在巡逻的警队中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画面角落的咖啡店老板也是他认识的那一个，他怔愣着，喃喃地说：这不可能。
超人没有在意他的质疑，只是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你喜欢它。他肯定地判断道，语气愉悦，你喜欢这样的哥谭。
蝙蝠侠为此而存在。布鲁斯自嘲似地勾起唇角，但这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
你可以一直看着，直到你相信这是真的。超人这会显得心情不错，而他心情不错时要比平时好说话得多，等你恢复到足够好，你也许能争取到一个亲眼去看看的机会。
第6章
断裂的脊椎在氪星科技的作用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布鲁斯在双腿恢复知觉后便开始进行复健，超人对于他明显过于急切的行为没有什么表示，甚至将他带到了健身室并告诉他能随意使用这里的器材。
超人对上他惊讶的表情，半真半假地说：还是说你喜欢我把你关在卧室里？
如果不是超人的眼神过于正直，布鲁斯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句调情，他在莫名的危机感中偏过头，试探性地接道：没人会喜欢被关起来。
超人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从墙角拿了跟拐杖递给他就走了。
布鲁斯不得不再次压制住焦躁感，这几天他差不多能确定那个录像并不是电脑合成的，但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他不觉得贝恩在打败了蝙蝠侠之后会按兵不动，即使是超人做了些什么比如把哥谭的罪犯们抓进监狱，哥谭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这幅景象。
每到晚上超人就会以按时睡觉为由关闭录像，突破口十有八九就在这里。
超人慷慨地向布鲁斯开放了孤独堡垒中大部分区域的进出权限，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对自己力量的绝对自信，除了不允许他联络外界以外对他的一次次试探显得无比宽容，甚至比他自己还要关心他伤口的恢复状况。蝙蝠侠摸不清对方的目的，但这不影响他自己去寻找答案。
超人很忙在布鲁斯能拄着拐杖慢慢走动后见到超人的次数还没有见到那些氪星机器人的次数多，这让他的计划少了很多阻碍，但他明白就算超人不在这里，只要他弄出点大动静，超人也能在一秒钟之内回来阻止他。
在哥谭的真实情况尚不明确的情形下蝙蝠侠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他仅仅是确认了机器人的行动路线后便趁着超人被通讯叫走时潜入了孤独堡垒的中部区域，他尽量做到悄无声息，即使那对超人来说可能并没有作用。
他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主控室，门关着，正当他凑近了些去研究门旁的电子锁时，冷冰冰的金属音响起：虹膜认证成功。欢迎您，韦恩先生。
布鲁斯心中的困惑在这一刻到达了最高点，他对着敞开的门犹豫了一会儿因为这实在太像陷阱了，最终还是踏了进去。
破解超级电脑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曾经来过这里并留了一道后门，那些复杂的编码在他的指引下听话地解除了防御，布鲁斯读不懂屏幕上的文字，但他从常用程序列表中找到了哥谭市的图标，点开一看，果然是超人平时放给他看的实时监控。
夜晚的哥谭很平静，或者说是太平静了，街上除了巡逻的警察之外一个人也没有，路灯仿佛是没用的摆设，甚至居民楼里的灯光都熄了大半。布鲁斯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头皮发麻地敲击键盘转换监控视角，试图找到哪怕一个晚归的行人，但他一无所获，这座城市就像是死了，沉闷、压抑，只差一捧浇上棺材的土。
他想起白天的监控里曾看到过的那个因吃霸王餐而被抓走的男人绝望的眼神，警员们麻木的表情，以及看到这一幕的路人近乎兔死狐悲的恐惧，脊背窜猛地起一阵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