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中行的神色暗了暗:我看多半问题还是出在那封信上。
说到这儿,徐中行像是陷入了沉思,许久才道:恩师他老人家并非蠢人,也不是轻信之人,就算当时文则恕与恩师关系再好,恩师也不会轻易让他在书房这样的重地自行其是。
当年事发之后,恩师曾与我说过,搜出通敌之信的地方,其实之前放的是他与友人的书信,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就无端端变成了通敌的书信。
此事一开始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后来我慢慢也琢磨了出来,或许其中有问题的,不是那些信,而是他的友人,在延宁府的时候,我曾见过人用过一种药水写字,肉眼看的时候,上面好像什么都没有,但是经过烛火烘烤,就会显出字来,或许他们就是用了这个法子,才将那书信里的东西,变换了内容。
蒋明菀听着这话,也觉得有理:那你的意思是,现在他们也用这一招来陷害你?
多半如此,否则也不会用一封书信来引诱我了。
蒋明菀顿时了然,心中越发恼火:听说当年那封书信,是在杨阁老的随身侍从的检举下被搜出来,当时负责搜杨阁老书房的,还是与杨阁老交好的挚友,想必这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了,他们早就知道会搜出来书信,故意让那人负责,就是为了不落人话柄。
徐中行容色沉重:杀人诛心,他们想要毁掉的,不止是恩师的性命,更是他的声望。
看着徐中行如此,蒋明菀心中也有些难受。
许久才道:索性现在我们已经有了防备,这次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徐中行听到这话,浅浅一笑,握住了蒋明菀的手,轻声道:正是如此。
一切的事情,都按照计划一步一步的展开。
婷姐儿在回到文家之后,被领着去了文则恕的书房,和文则恕汇报了徐家那边的打算,文则恕听了浅笑着抚了抚须:不错,他既然信了,自然要为你考虑的周全。
看到公爹没有斥责自己,婷姐儿心里也松了口气。
文则恕思索了一下又道:你先回去吧,这几日好好准备,到时候行事一定不要再鲁莽了。
婷姐儿心头这口气又提了起来,但是却什么话也不敢多说,只讷讷应了,这才从书房退了出去。
等到人走了,文则恕这才歇下了面上的笑容,神色变得有些冷淡。
一边的侍女忍不住道:老爷竟是不追究她之前的莽撞吗?
文则恕冷笑着摇了摇头:如今还要用到她,先不忙说这个,等日后再一齐算账。
听到这话,侍女这才有些解恨的松了口气。
而文则恕则是突然道:袁家那边有消息了吗?
侍女点了点头:今儿回来的时候,将消息递了过来。
说完,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枚蜡丸。
文则恕接过来看了一下,见着蜡丸毫无破损痕迹,这才小心拆开,拿出其中封存的纸条,细细读了一遍。
一开始的时候他看的眉头紧皱,但是等看到了最后,他也忍不住点了点头:袁阁老所虑极是啊,的确应当如此。
想到这儿,他神色一正,将侍女叫到跟前,仔细叮嘱了一番。
侍女听到这话,神色一怔,但是许久之后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奴婢知道了。
文则恕笑着抚了抚须:此事就交给你了,还有要记得,斩草要除根,那母子几人也不要忘了,一定要做的干净漂亮。
侍女点头应下。
五天之后,天还未亮,整个京城就动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为今日皇帝要前往京郊祭天。
之所以这会儿去祭天,只因为京城已经有两个月没下雨了。
眼看着春季都快出去了,但是却一滴雨都没有,这怎么看怎么不好,满朝文武在关注皇子夺嫡的间隙中,也不禁为了此事忧虑,后来争执来争执去,只能想出来让皇帝祭天的法子。
皇帝最后自然也是可有可无的应了,不过否决了为显诚意步行前往的提议。
要知道,从宫里到京郊,那可是不短的路程呢,皇帝如何能受的住,不过皇帝也没让提出这个请求的文武大臣好受,他们同样也要跟从。
既然满朝文武要跟随,那徐中行自然也跑不脱,他丑时初就起身了,在家里用了饭,又穿好了朝服,这才被蒋明菀送着出了门。
走之前他还拉着蒋明菀的手道:今日之事,你不必操心,都有杨兄操持,你只需在家中安心等候就是,家里的护卫我都给你留下,你到时只需要紧守门户
蒋明菀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这话你都说了一百遍了,我都能背下了。
徐中行忍不住露出一丝浅笑,低声道:那我就走了?
蒋明菀点头:去吧,不要操心家里。
徐中行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似隐隐藏着什么忧虑,可是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出了正房的门。
蒋明菀在门边目送他的身影隐没在暗夜之中,心中隐隐有些忐忑,可是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
而徐中行从二门一出来,就看到了守在二门边上的杨如瑾,他神情平淡,见着他出来了,只是淡淡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徐中行深吸一口气:自然是准备好了。
杨如瑾轻笑一声: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快走吧,京里就交给我。
徐中行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许久又忍不住道:今日若是无事便也罢了,若是有事,我家中上下,就都托付给你了。
杨如瑾定定看了他一瞬,又忍不住笑了一声:真是奇妙啊,十几年前,我被流放西北,走之前也是这么嘱托你的,没想到十几年后,你也会这么嘱托我。
徐中行定定看着杨如瑾,他的脸在昏暗的夜色中显得幽暗不明,可是他却读懂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当年他护住了杨如瑾的家人,那今日,杨如瑾就能护住他的家人。
徐中行郑重点了点头:如此,那就拜托杨兄了。
杨如瑾笑着点了点头:去吧,今日无事则已,若是有事便是惊天动地,我等这一天也等的太久了,希望姓袁的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此时的袁家。
袁成壁在仆从的服侍下正在换朝服。
一边的袁同徽看着父亲如此,心里有些着急。
他忍不住道:父亲,您之前还说,如今最要紧的,是重获皇上的信任,那为何如今突然又要开始对付徐中行了,若是徐中行出了事,您不怕皇上猜疑吗?
袁成壁看了儿子一眼,许久,竟然露出一个笑来:徽儿,今日听你这话,我才觉得,你果真是长大了。
袁同徽不由一愣,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袁成壁闭上了眼,淡淡道:为父自然知道我们家如今的处境,也早就对今日的事情有所预料,你放心便是。
袁同徽忍不住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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