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同徽有些恼火:如今这位,是越发难伺候了!
袁成壁倒是没有这么着急上火,依旧神色平静:我说这话,倒也不是否定你这个主意,只是想要叮嘱你,这回若是要找道士,一定要找有真才实学的,不能再和之前那般糊弄。
说到这儿,袁成壁看向儿子:之前你找的那几个道士,闹出事儿来,我为了给你平事儿,可废了不少心思,这回定然是不能够了!
袁同徽咬着牙点了点头:孩儿明白。
袁成壁看着儿子脸上一脸的不服气,叹了口气:你还是太过年轻气盛,也怪我,从小都太宠你,这才养出了你这副性子。
袁同徽没吭声,心里却并不这么想,他小的时候,父亲不知对他要求多严格,哪里称得上宠。
袁成壁约莫也能猜出来他心中所想,但是到底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叹了口气,挥手让儿子出去了。
等到袁同徽出去,袁成壁冷冷的望着虚空。
突然就记起了当年他被人诬陷,他去杨家求杨老大人救命的情形。
那时候他满心惶惑,跪在地上不知磕了多少个头,心中既是不安又是屈辱。
同样都是同朝为官,可是杨言正就能平平顺顺一路官至首辅,而自己呢?
寒门出身,好不容易考上功名,没当几年官,就以为得罪当朝权贵被罢官。
后来等到那权贵倒台,自己才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可是没成想,还没松快几日,又遇上了那事儿。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怕了,多年的沉寂,郁郁不得志的苦闷,还有对死亡的惧怕,让他几乎彻底的抛下了文人风骨。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是四处求告无门,最后听人说杨老大人最爱惜人才,这才厚着脸皮求上门去。
他心里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可是他没想到,最后杨老大人竟然会应下,而且还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对他谆谆教导。
那时他的心里是感激的,是真的将杨老大人看成救自己于水火的活菩萨。
甚至从杨府出来之后,他还在想,日后杨老大人便是他的再生父母,他无论如何都要报答这份恩德。
可是终究,时移世易。
他们到底还是走到了对立面。
皇上不喜杨老大人刚直,更因为怀文太子新丧,对身为太子师的杨老大人生了迁怒之心,当然了,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便是杨老大人名满天下,让皇帝起了忌惮之意。
当时满朝文武,或许只有他看出了皇上的心思,不,不对,应该是只有他看出来了这心思,并且愿意为皇上所用。
因此这才有了后来他的发迹。
可是若说起来,他心里也不是没有挣扎过得,可是说到底,再深的恩情,也比不过自家的荣华富贵,他真的居于下位太久了,也压抑克制的太久了,向上的野心和欲望也几乎吞噬了他的良心和理智,他终于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而自打迈出去之后,他便再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想到这儿,袁成壁苦笑一声。
真是讽刺啊,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当年有他横空出世取代杨老大人,今日便有徐中行出来取代他。
只是他却不知,如今他这般行事到底只是垂死挣扎,还是真的可以求得一线生机。
想着这些,袁成壁又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都不能坐以待毙啊!
自打徐中行右迁之后,徐家的门槛就差点让人踏破。
不管是之前认识还是不认识的,如今仿佛都和徐家有了交情,不间断的递帖子想要上门拜访。
幸好蒋明菀经历过一世,因此对这情形倒也不陌生,很是干脆利落的将事情处置清楚,既不显得太过高高在上,也不会让旁人拿住话柄,孟文茵在边上看着,心里都忍不住给自己这个婆婆竖个大拇指。
孟文茵如今出了月子,也开始慢慢将之前管的事儿接了过来,不过蒋明菀还是怕她太过劳累,因此并不让她太过操心。
但是孟文茵自己却很要强,不过几日,就将自己这几日耽搁了的事情整理清楚了。
蒋明菀看她如此,也就没有再拦着了。
今儿天气不错,蒋明菀和孟文茵正坐在一处说话,突然外头有人进来传信,文家送了帖子上门。
蒋明菀一下子愣住了,文家,就是京城那个文家吗?
他们家和自家可是真真切切没什么交情的,怎么竟是送了帖子过来。
要说文家和他们家唯一打过交道的,那当是
想到这儿,蒋明菀微微蹙了蹙眉,让人将帖子奉了上来。
蒋明菀翻开一看,果真不出她的所料,是文家大奶奶孙氏的帖子。
而这个孙氏,正是当年嫁入文家的婷姐儿。
蒋明菀想着当年在明州府时的几次见面,其实相处的都算不得多么愉快,至于之后的结果,那就更不必提了,孙知府就是在和徐中行的斗法中落败的。
婷姐儿不说躲着点他们家了,恨上他们家也是寻常,怎么这会儿倒是送帖子上门了。
难道是有所求?
这也不大可能,文大公子的亲爹,可就是如今的吏部尚书,徐中行的顶头上司,他们能有什么事儿求到徐中行头上来。
如此想着,这件事倒是越发有趣了。
蒋明菀略微沉吟了片刻,便道:送帖子的可说了什么时候上门拜访?
海棠沉声回话:说是明日。
蒋明菀点了点头:那好,那你就告诉他,我明日在家中恭候文大奶奶的大驾。
海棠点头应了,便出去回话了。
而一边的孟文茵忍不住道:家中竟然与文家有旧吗?
蒋明菀笑了笑,将当年在明州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孟文茵听了,也有些迷惑:即是如此,这位文大奶奶怎么还会上门。
蒋明菀摇了摇头:这会儿猜是猜不出来的,还要等文大奶奶来了才能知道原委。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蒋明菀还是吩咐底下人打听一下这几年婷姐儿在文家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这话不问还好,等得了消息,便是心中对婷姐儿颇为不喜的蒋明菀都忍不住咋舌。
原来婷姐儿这段日子过得颇为不好。
一开始孙知府还没倒台的时候还算好些,文大公子再跋扈,对正妻也算尊重,一床大被掩下去,大家伙也能维持住表面的体面。
但是自打孙知府倒了台,孙夫人又携着儿女入京投靠幼女,婷姐儿的日子便是一年不如一年。
先是传出了文大公子对她动手的传闻,后来被文家紧急辟谣,可惜看到她手腕上乌青的人却是一点都不信的。
后来有了身孕却又离奇没了,许多人都在传说是被文公子打没的。
再后来,便是妾室通房没个停歇的往府里抬,其中甚至还有青楼女子。
这些消息在京中不知传成了什么样,看文家笑话的更是不计其数,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今倒是说不准了,可是既然能传出这些流言,可见婷姐儿在文家的日子一定不怎么好过。
想到这些,蒋明菀皱了皱眉,一边的海棠察言观色道:太太,您说这都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