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罗娘子没了这层挂念,早就不愿意受白家摆布,立刻哭着给吴生静磕头:是真的,都是真的,他们昨天还送了我母亲的一个镯子给我,说我若是不按着之前的话说,就一家子上路,青天大老爷,草民也不愿意污蔑知府大人,只是父母受困于歹人之手,也是无可奈何啊!
她哭的涕泪纵横,一边的父母也哭的不能自已,只念叨着是自己害了女儿。
外头打探消息的白家人看了这一幕,脸色一变,急忙匆匆转身回去报信了。
而吴生静此时却很激动,最坚实的证据,总算是出来了,他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既如此,那便传白家家主白敬华,和白家公子白安业上堂!
吴生静话音一落,立刻有衙役去了白家报信。
而吴生静自己则是让人将罗娘子的父母都搀扶起来,还给他们派了坐,倒是一副亲民官的模样。
徐中行站在堂中,与卫知府对视一眼,两人的心中都松了口气。
白家人前脚刚接到官司生变的消息,后脚衙役就上门了。
白敬华表面上还没什么,但是老太太听着这话,却只觉得天旋地转,脑瓜子嗡的一声,当场差点晕过去。
等一阵忙乱过去,她才死命拉住了白敬华的手:敬哥儿,你可一定要救救安哥儿这孩子啊!他可是你的骨肉!
白敬华看着老太太攥着自己的手,心里不忍有些烦躁,这些人怎么对着他都是这句话,难道他就这么像不顾骨肉亲情的人吗?
可是这话他能与周氏说,却不能与老太太说,只能温声安抚:老太太放心,已经到了此时这个情形,我自会与大局为重,但是安哥儿也是我的孩子,若是能救,我一定会救。
听着这话,老太太眼中的光瞬间消散,她算是听明白了,他真是要舍了安哥儿!
老太太忍不住哭出了声,可是儿子这个选择,她却说不出错来,难道还要将儿子填进去吗?
孙子再重要,那也抵不过她的儿啊!
见着老太太不再纠缠,白敬华也算是松了口气,转身出了萱草堂,让人去将大少爷带过来。
仆役去找白安业的时候,他正在自己屋里醉生梦死调戏小丫鬟呢,结果酒都没醒,就被人提溜到了白敬华跟前。
他隐隐绰绰看着父亲那张脸,心里还有些糊涂。
父,父亲,您这是?
白敬华看着儿子这副烂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去衙门,你的案子开审了。
白安业一下子被吓醒了酒,面上染上一层慌乱:我我我我,那案子不是结了吗,怎么又要去?
白敬华懒得和他多说,只吩咐了一句将大少爷捆起来,便直接朝着马车走去。
白安业还迷糊着呢,就被人捆了个结实,然后被人丢上马车,一路往府衙去了。
这一路上白安业也对白敬华苦苦哀求,但是白敬华却从头到尾都闭着眼养神,仿佛半点都听不到似得。
白安业只觉得心中越发惶恐,他不是傻子,他能看出来,父亲这是想要舍弃他了。
白家父子一到衙门,他们这个架势就先将人镇住了。
白敬华也丝毫不觉得丢人,亲自提溜着被捆的像粽子一样的儿子进了大堂。
徐中行只瞥了一眼,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心里却只冷笑了一声,也是真不出他的所料。
白敬华一进门就将儿子一脚踹倒在地上,然后对着堂上施了一礼,一脸诚恳道:学生白敬华,见过巡按大人,此乃小儿白安业,听闻他有大罪,学生特捆他来见官。
吴生静看着这一幕,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又冷笑一声:白举人行事真是恰如其分啊,本官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白敬华仿佛没听出这里头的讽刺,只一脸沉痛道:来之前,小人已经审问过这孽障,原来他竟然犯下如此大罪,拐带良家妇女,甚至禁锢良民,污蔑知府大人,实属罪该万死,学生不敢为他求情,还请大人严惩!
白安业听着这话,眼睛都瞪大了,他是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把一切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他挣扎着起身,怒声道:我没做过!父亲你怎么能这么说!
白敬华冷冷看了他一眼:巡按大人在前,你还敢胡言乱语吗?此事若是你老实招供,或许巡按大人还会从轻发落,若是再敢胡言,那为父我也护不住你!
白安业一下子哽住了,他听出了白敬华话里的意思,要是他不认,那他就绝不会保他!
白安业浑身颤抖,冷汗直流,他之前一直靠着白家大公子的身份,在延宁府胡作非为,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个一直在背后支撑他的白家,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
看着吓住了白安业,白敬华也不废话,直接道:学生已经将此次帮助这个孽障的人都叫了过来,巡按大人可以随意审问。
吴生静看着这一幕只是冷笑,好一招弃车保帅,这个白敬华,不得不说也真是个人物,连亲生儿子都下得去狠手。
可是此时没有旁的证据,他也只能先传了人上来问话。
这些人虽然各个都竹筒倒豆子似得招认了,没有半点反驳,但是说的话却也大同小异,纷纷说指派他们的就是白家大公子,与白家其他人毫无关系。
吴生静纵使早就知道会如此,此时也不免生气,他看了一眼已经抖成糠筛的白安业,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
白安业,他们说的这些话,你认不认?
白安业颤巍巍的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却被他眼中的冷酷吓的立刻垂下头,他将此事的情形在脑子里转了几圈,也找不出一丝一毫能脱罪的希望。
最后只能咬了咬牙,点点头:草民,草民认了。
听到这话,白敬华松了口气,吴生静却越发懊恼。
这个白家,果真滑不留手。
他下意识看向徐中行,却发现他依旧气定神闲。
吴生静不由有些气苦,心说我为你们操碎了心,你却如此安逸,真是太不公平。
但是心里再气徐中行,面上还是得保持理智,吴生静只能道:既如此,那此案事实清楚,证据明确,卫知府系被污蔑,当堂释放,罗氏虽然污蔑朝廷命官,但是看在她是受人胁迫,孝心可嘉的缘故,可从轻处置,白安业,拐带良家妇女,禁锢良民,污蔑朝廷命官,数罪并罚,先压下堂去,改日再判!
说完一拍惊堂木,立刻有人上前将白安业押了下去。
白安业此时终于忍不住高呼出口:父亲,父亲你救救我吧,我日后再也不敢了!
这个不敢,也不知说的是什么,但是白敬华听了面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叹息道:真是家门不幸啊!
吴生静冷笑一声:白举人教养失当,日后也该好好反省才是,否则日后要是再出了这样的事儿,只怕也没有一个儿子能担下罪责了。
白敬华听着这话,面皮忍不住抽了抽,但是到底还是拿稳了姿态,恭敬的应了声是。
而吴生静,虽然讽刺了一波白敬华,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转头看见徐中行依旧神色淡定的站在那儿,忍不住开口道:徐推官救友的名声已经传遍东南了,甚至陛下也有耳闻,如今友人获救,徐推官可还有什么金玉良言要说?
徐中行也在意他话里的讥讽意味,只又行了一礼:回大人,下官的确有一事禀报。
吴生静一愣,他还真没想到,徐中行还有话说。
他立刻道:说便是了。
徐中行看了一眼白敬华,白敬华只觉得心下一惊,还没回过神来,徐中行已经从袖中掏出一份状纸来,高声道:下官要状告延宁府士绅白敬华,侵吞良田,勾连周李几家,违规海贸,欺行霸市,逼死人命!
这一句话,顿时石破天惊,吴生静整个人都精神了。
而白敬华此时的面色也是一片惨白。
知府衙门里头一波三折,但是如今的徐家却是平静无波,前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蒋明菀为了安抚儿子,便招呼他与女儿过来,几人一起玩连句。
扬哥儿虽然跳脱些,但是学问却不差,如今已经开始读五经了,这点难度自然不在话下。
而蓁姐儿也不差,卢先生也算是一代才女,蓁姐儿更是她的得意门生,对连句这种事,更是手到擒来。
至于蒋明菀,那更不必说了,她在闺中时的名声,便是因为才华出众才会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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