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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里,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
不多时,屋中存放杂物的柜子从内悄悄打开,一个黑影从里头倏地蹿了出去出。
铺着鹅卵石的汤池边,中了毒的两人交叠横倒在地。黑衣人再度握紧了手里刀刃,那刀尖淬过剧毒,一点幽蓝,在雾里忽明忽灭的逼近着。他试探地往池边去,并没在意那个年长的,手指先探向商应秋鼻下,确认无误后,方扬起手中刀刃,直刺向心窝,要将人一刀毙命。岂止刀尖刚和胸口相触,一股刚硬霸道的力道反从刀尖上迸出,短刀反被震出十几丈外。
糟糕,中计了!
黑衣人来不及细想,一个转身想要向外逃窜。商应秋怎容他跑,一肘击出,砰的一声骤响,水花四溅,黑影硬生生被击沉下池。
不脏您手,我去就好。
个高腿长的人在水中有优势,水花翻滚,青年长臂一抬,把人扔回上岸。
也是郁衍来时心思溃散,走马灯一样转个没完,经青年暗中提醒才察觉雾中有异。
有人先一步在池边放置了毒粉,粉融在水雾里,没有气味,加上汤池本就有些刺鼻的硫磺气,在水温助力下,闻久了会浑身麻痹呼吸暂停。
幽冥府的人功夫那么差,真是
郁衍一把扯下面罩,看清那人长相,诧异不已。
怎么是你?
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南老爷子的正房嫡孙,南正天。
很快,南正天就被五花大绑跟个粽子似得送到南老爷子面前。
剑派议事大厅灯火高照,大厅高悬一方写着高义堂的镶金大字高悬匾额,正下方,南老爷子端坐首席,门中长老与武林盟诸侠分坐两旁。大伙都是临时被邀来的,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指着中央那个湿漉漉的大粽子交头接耳。
这是刺客吗?听说是在金池抓到的。
可这不是大房那家的三哥儿么,怎被打成这幅样子了,是不是里头有什么误会?
南老爷子眼看孙子被揍得浑身不似人样,形如猪头,面上无光,又见商应秋仍安坐在椅上,看样子是要等人齐才肯发话。
他听着孙子无能哀怨的求救声,敲山震虎地呵斥声闭嘴,再看向左首位的年轻人,言语间很是不快:商盟主,我孙儿不知做了何事,要这般对他?
半盏茶功夫,方垣从外头匆匆赶来,羽曦读佳甫一进门,就觉着气氛诡异安静得不对劲
南老爷子面色几度大变,已从涨红转至铁青惨白,手捂心口,浑身发抖,全靠仆人拿来的养心丹方缓过那口气,一时间,偌大的厅堂里安静的连一只蚊虫振翅的声音都能听见。
谁能料到,这些天闹得满城风雨的死帖,居然是一张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粽子节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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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一个吻
这事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南老爷子家大业大, 子孙后代多得自己都数不过来,里头良莠不齐, 就像这南正天虽是正房血脉, 但因资质平平,办事不牢靠一直不得老爷子赏识, 比武比不上剑派弟子, 论经商又不及堂兄表弟,他眼看自己三十好几的人, 手上只分到两处商铺, 一艘货船, 郁郁不满久了, 居然起了歪心思, 托关系巴结上了如今南诏国的容王。
南蛮小国林立, 互不役属, 王公贵族们都很有称王的志向野心, 容王手有兵权,允诺待成事后,许南正天爵位, 再纳他女儿为侧妃。南正天大喜, 一门心思做起了皇亲国戚的美梦,死心塌地的门派出海的货船帮着私运起事要用的兵器盔甲。
南正天以为这事做的滴水不漏, 可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南家大管家很快发现船上异常。
说到这,南正天抬起脸来, 满脸悔不当初,涕泪交织。
大管家心细如发,发现有些账目对不上,我我本有意要笼络管家,但他实在不上道,油盐不进非要告诉您,这不是要致我于死地吗?我一时害怕,争吵间失手错杀了他,管家伺候您多年,您如果一查,肯定会发现他身上的伤是我干的我,我走投无路,想起幽冥府的传说,心一横,假装是他们发来死帖,趁着门里乱,大家无暇顾及,把管家的死当暴毙给瞒过去。
在容王协助下,事情进行意外的顺利。
幽冥府名头一出,加上怪事频发,门中上下人心惶惶,连老爷子也信以为真。
南正天这下歪打正着,不仅瞒下了管家之死,更意外的是,被老爷子视为接班人的大弟子叛门,许多南家子弟更想方设法向外出逃,他在容王怂恿下胆子渐大,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又生出了趁此机会揽下大权的心思。
可这个重要关头,武林盟居然来了。
方垣在调查近来门里生病的人,我怕暴露,一时糊涂,这才想铤而走险杀商应秋想若是他死了,武林盟的人也许就会知难而退,他武功高,我近不了身,今天我得知他们要去金池泡温泉,抄近路先上去放了毒,没想到
烛光闪烁,高悬着的高义堂的三字无声地闪动着金光,说不出的扎人。
南老爷子颓然地闭上眼:此匾铁画银钩,乃海南剑派开宗祖师南清萍所提。先祖曾遭陷害被驱除出师门,在中原无立足之地,方只身一人南下来这不毛之地再起炉灶,孤岛冥思十年,自创逐浪十九剑,剑术通神,以一人之力门派从无至有
祖宗打下来的百年清誉,如今就被这不孝子糟蹋个干净,今夜一过,以后海南剑派的弟子都会沦为大家耻笑的笑柄,难有抬头之日了!
厅里每个人心里都充斥着不可思议的荒谬感,武林盟虽一早察觉是内奸就在南家人里,可到底是猜测,如今结果这样,真叫人不知作何表情。
真是千算万算,算不尽人世荒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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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衍在院外来回徘徊。
南正天下的毒是专程从东瀛找来的毒粉,本是给容王毒杀南诏王用的。卖的人吹得天花乱坠顶呱呱,南正天买时货比三家,为赚差价,选了款价廉的,实际连解毒丹都用不着,商应秋只需在屋内运功打坐,运转真气,毒素自能排出。
顾不得转着轮椅慢悠悠赶来时,就见就见一人在门口反复踱步,差点把小院里的花花草草踏平了。
大夫你呀,放宽点心,年轻人受点磨砺多好,皮糙肉厚的,吐吐血,中中毒,都不是大事,反正他一时半会也出不来,要不我们去用点宵夜,边吃边等?
不是大事?那什么才算,非要流血受伤才算吗,郁衍本很想批评下顾不得的态度,做师傅的对徒弟太不上心,成天打牌打牌的
按理说,从天之骄子到一介残废,期间落差非常人能忍受,但顾不得这人也许天生豁达,没什么作为残废该有的敏感,该吃吃,该睡睡,平日对来探望他的旧识给予的同情怜悯一并全收,还特会没事自己给自己找事玩,下棋作画吹笛,养草养浮萍什么的。
总之,除了对徒弟,他对什么都挺上心的。
不过话到嘴边,郁衍忽然打住了,对顾不得有了层莫名的顾虑,具体是什么他还说不清,也没心思细琢磨,干脆以冷漠应万变,直接不搭理人了。
顾不得逗了个空,觉得有些新奇,所以进了屋,不等郁衍开口,他先一步转轮子卡住路,在徒弟冷如冰霜的反抗中,郑重其事地表示。
应秋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师傅这腿不行,后半辈子可是要指望你的,你说,还哪儿不舒服,别逞强,赶紧让唐叔叔给你看看。
徒弟目不斜视,很不买账:多谢先生关心,但唐叔叔看病喜静。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哦忘了忘了,那我不出声,你们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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