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做老大该有的细心谨慎,郁衍并不指望其他人能懂。
下午,钱长老过来跟他讨论接下来招兵买马的事。
郁衍强打起精神,说人贵在精不在多,有时得一人,就足以抵千军万马,若能得之,何愁不怕没机会复起。
钱长老平日里就是管账的,对一切可以省钱的机会无比敏感,马上抓住关键字眼:看样子,尊主似乎心中已有人选?
有是有,可惜
可惜商应秋如今是正道魁首,高高在上,又不是后山里的笋,想挖就能挖的。
过去不周宫占尽地利,霸占山中几处金矿,又多年掌管运输皮料药材的山道,给弟子的月银是各门派中最高,每年想送进宫里的年轻人不知几何,完全没为要去笼络谁发愁过。
可如今我们银钱短缺,如何能引对方过来。
非也非也。钱长老才不管这些:尊主,诸葛亮选刘备做主公时,刘备不也是要什么没什么?与曹操、孙权、刘表等人相比,他可谓是最落魄的一个,那人如果真有您所说的那般好,也定不是那种仅看钱财择主的俗人,您若想笼络,用钱财反倒不美。
郁衍心弦一动,也是。
看商应秋平日一副对自己马首是胆的样子,想来,还是敬重他人品的。
当晚,在处理完手头接踵而至的杂事后,郁衍摊开一张信纸,在斑驳昏暗的烛光下研磨提笔。
水滴石能穿,何况人的心?
长老的人生哲学犹言在耳,什么都在变,世事在变,人心在变,立场为什么就不能变呢?
至于内容,郁衍打了几次草稿,反复斟酌,觉得还是先从江湖武林上下百年状况谈起比较好,显得自己对大局很胸有成竹。
如今武林风云诡起,盟中多脉与朝廷关系密切,暗中勾结做的龌龊事只多不少,商应秋出道虽屡建奇功,但行事风格刚硬雷厉,不通融不服软,树敌太多笼络太少,刚者易折不是好事,没看历代盟主英年早逝的有多少?
一点寒贺桥,当了三年盟主,死于谋杀。
九渊剑梁共桃,上任数月,落得一生残疾。
碎星客顾不得,登顶不足半年就在一次追捕中失踪,至今生死不明。
这样一比,寿终正寝笑到最后的魔头反而多不胜数
铺垫到此,再揭短下去就刻意了,有小人作祟的嫌疑。
郁衍克制住,接着话锋一转,提出逆境出英雄,雄鹰当展翅,若来他这里一样可以前途无量,当盟主哪有当魔头快活肆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
至于这里的优点
说实话,郁衍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九荒山有什么优点,缺点倒是应有尽有胜繁星点点
但没关系,避重就轻不算诱骗,而是让年轻人看清未来
这儿虽荒凉,但胜在远离俗世,有利修行;民风淳朴,姑娘肤白貌美,是个觅妻安家的好去处。
关键,这里有自己。
作为长者,他发誓,会尽心尽力待你好的。
刺骨的山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在这间遮不住虫鸣挡不住风雨,随时要垮掉的小木屋中,郁衍逐字逐句欣赏着自己的大作,越看越满意,感到前所未有的振奋。
他将这份必然能改变武林格局的信小心折叠起,揣进怀中。
难怪来九荒山后,他总觉得一天到晚心中有股不安的燥气往上冒,现在想想,并非吃食太辣水土不服,也不是对一无所有从头开始的恐惧
而是那份求贤若渴,不忍明珠蒙尘的责任心在作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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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人要有一JI之长
信托人寄出去了后, 郁衍想起大约去年中元节的时候,大师曾给他卜过一卦。
记得对方说这两年命有刑克, 运势不佳, 要常常放生,鲜花供佛, 吃斋念佛方能化解身上煞气。
那会不周宫风调雨顺, 郁衍自然心中不信,觉得大师是在花言巧语诓他多捐香油钱, 而现在
他信了。
以前每次还童满三月, 七出只要运转真气, 自会变回大人模样。
然而这次郁衍担心自己若不在, 剩下的弟子会人心惶惶, 便一直服用解童药, 眼看要到三月之期了才停药
可这次直到最后一口真气彻底耗尽, 他都没能再变回来。
石洞内。
南烛陪着老大在洞中守了足足三日, 尊主豆丁大的身体纹丝不动,不见一丝长,他长跪在地, 不时用帕子拭着孩童颊边连连冷汗, 无比忧心。
郁衍缓缓站起身,他能感受到真气完全凝滞在气海, 像一团冬眠的蛇,怎么也叫不醒了。
南烛慌了:尊主,现在可如何是好, 您,您会一直这样
绝不可能!郁衍一声冷斥,反手擦掉嘴边溢出的血,镇住自己心头的失措。
他还有办法有的,虽然危险,但仍可一试。
当晚,南烛携信连夜赶往唐门,拜见副门主唐七窍,用毒药别离丹的配方换回一个木盒。
别离丹配方市价万金,在百晓生的百毒榜位列第十,若是平常郁衍绝不会割爱
盒中的追魂钉是唐门先祖所制的一套暗器,如今世上仅存一套,纪念价值多过实用,并无神威,唯一特别的是这套钉身材质特殊,入体不仅能封穴定神,还能够承受真气冲刷而不断裂。
郁衍的设想是一等真气经过某处,就让南烛立刻扎进相应穴位,这样一运一封,用外力推动真气流动,只要配合精准就可让身体变大。
但这套手法需要两方配合的天衣无缝,真气运行的时间与追魂钉入穴的时机踩得刚刚好,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
郁衍心知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一步步磨合,果然一晚上试下来,不是腿长了,就是手短了,试到越后南烛下针的手越抖,摇摇欲坠,无法对着千疮百孔的小小身体再下针。
郁衍怕南烛下手会分心,针身入肉时也不过眉头微动,像被蚊子咬上了一口似的,他全程面不改色,唯一控制不住的只有这身上的汗,那种难掩的粘腻感让郁衍觉得觉得此刻自己应是置身在油锅中,炸油条似的被筷子拉扯大
一整宿过了,直到昏暗中传来第一声鸡鸣,清晨亮光从屋檐外蔓延进来,照亮半面铜镜。
一个身影从阴影里走出。
汗水终于刷去了稚嫩的痕迹,属于孩童特有的柔软乌发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长直腰间,足以覆满了整个背脊的黑发,郁衍无声地,像对陌生人一样端凝着铜镜中的人。
他左手虚握右腕,缓缓活动起手腕,镜中人也同样用陌生的视线平视自己。
宽度大小都合适、左右比例也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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