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啰,你不是,不是总行了吧。方姑娘催他别挡路:不是的话自己小心点。
方堂主:
听着身后的斗嘴,郁衍这心里跟着默默算了,又看了眼前头开路的青年。
觉得确实,这里安全得很。
有他积攒了那么多年的阳气,阳气普照,厚积薄发,来多少妖魔鬼怪也是无所畏忌的。
按照图纸所示,在尽头处转动墓砖,四面墙壁纷纷坍塌,灰尘弥漫,最后塌出一个拱形石门。
商应秋掏出火石,换了个新火折。
一盏一盏逐一亮起后,他们才发现石门后那整齐划一坐落在路两侧的压根不是灯具,而是数百具森森的人骨架
白骨们盘膝跪坐在地,手捧油灯,很端正的伪装成宫灯的样子。
方垣:
这,这灯还是别点了吧!
他满头虚汗地握紧自己的银枪:郁宫主,这都是你弄的?
自然。
郁衍这也是头次看实地效果,满意非常。
他不喜欢人殉,但又要追求非一般的效果,遂专门请高人出马,造了这座天马行空,别具一格的地宫。
他面有得意之色的问各位:这是本尊亲自设计的宫灯,里头灯油能长明不熄,如何?
方凤凤觉得不错,就是处理起来很麻烦吧。
要防腐,还得维持固定的姿势,上千个宫灯得费多少气力。
商应秋将火折子偏移了一些,仔细看了圈,骨架拼合没用牵线,看来是用专门调制的黏胶拼合而成。
他给出很中肯的点评:匠心独运,别有风情。
自己审美头次得到青年认可,郁衍心情一亮,很想再告诉对方,后头还有他许多巧妙心思。
话到嘴边,两人视线隔着火光那么一碰,郁衍不免又记起昨夜自己那通脾气,在青年略带期待的注视中,硬生生掉转话头,把话全留给了方姑娘。
后头的壁画,会更精彩。
看三人头头是道的探讨起来,方堂主欲哭无泪,只想仰天问苍天。
是他不正常,还是他们有问题!?
为什么大家能心平气和的觉得这玩意漂亮!?
整个地宫犹如一座延绵数里的迷阵,人走在其中压根分不清方向,蜿蜒曲折的小道纵横交错,如若没人引路,别说取宝了,恐怕要活着出去都是难事。
跟着图纸走了一小节后,大家就发现,这路有点不对劲了。
商应秋手上火光一晃,不再前行:这路方才已经来过。
郁衍也发现了,墙面有上轮来时留下的标志,可路是他带的,完全照着图纸的走,没道理会出错。
方堂主生平头次遇鬼打墙,不断安慰自己是童子可护身,他让方凤凤别乱到处看,赶紧到他身边呆着。
他妹叹了气,俏脸上是半点害怕也不见的。
哥,真别怕。我听老人说,有时遇鬼打墙还是好事,可能是我们积了福,有好鬼想跟我们结善缘,所以才困着我们。
好鬼,善缘。
这种安慰,别说方堂主,连郁衍都不禁面容一僵。
商应秋早先建议先原路返回,郁衍觉着脸上无光,一直犟着没说话,如今捧着图纸,难堪住了:怎会这样
这其实就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的关系了。
当年郁衍机缘巧合下,救过一位墨家族人,这位高人答应替他完成心愿。
高人做事,有他自己的一套法则,里透玄机,又岂是区区一张地图能包罗得了。
很多高人以为是常识的东西,外行是不可能看懂门道的。
所以世上什么最可怕?
外行充内行最可怕。
郁衍先前担心地宫位置泄露,不允许有内行下来,现在一行人困在里头大半天,精精神神的进,灰头土脸的出。
这出到外头,天色将黑,只听天上雷鸣不断,地面飞沙走石,看这情况,要赶回客栈是来不及的。
在外等他们的山民熟悉地形,说这山里方圆十里没人烟,不过离这十几里路外,有处专门给赶尸落脚的客店,几位若不嫌弃,可以先去那避一避雨。
商应秋:赶尸?
山民点头,这赶尸是楚地秘术,其他地方一般见不着的。楚地多山路,地势陡峭马车难行,抬尸不便,要将死在他乡的人带回家乡入土极是困难,所以当地便兴起了赶尸的行当。
这才出狼窝,就要再入虎穴,方堂主心中拼命呐喊,但盟主、妹妹,包括魔头都没提出异议。
方凤凤反而还挺开心,说好呀,哥,我还没见过赶尸是怎么样的,一起去看看吧。
方垣只好给魔头使眼色。
魔头不是平日挺矫情讲究的么,怎么现在声都不吭一声,就这么好说话啊!?
现在,郁衍心情颇不宁静。
这进自己的墓,却一点宾至如归的感觉也没有,天下怕没有比自己更倒霉的墓主了。
关键,他最不愿在商应秋面前露短处。
明明是高人说只要看图纸一切都会明白,他并无隐瞒,可现在看来,倒像是他纸上谈兵,或者有意作祟了。
唯有远方的山顶上还留有一丝余晖,使前路依稀可辨,一路雨斜风寒,商应秋个子高挑,自然而然地又挡在了雨会飘来的方向。
大家都是从墓里出来,再注意,衣服上难免会沾了尘土。
但奇怪得很,现在在郁衍眼里,青年身上半点灰都见不着,大概就像珠宝蒙了灰尘,在欣赏者眼里,那点灰尘根本无法掩盖其本质的光辉。
枝叶间飘散着潮润芬芳的气味,让郁衍一时间,心中生起股难言的躁动。
一种告诉对方,你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人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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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大的雨幕模糊了一切,一行人前脚到尸庄,后脚大雨砸满地。
一般赶尸是白天住店,晚上夜行,但现在遇着瓢泼大雨,几路赶尸都来这儿避雨了。
等郁衍一行人进去时,只见厅里直挺挺的站着几十具头戴粽叶斗笠,脸贴朱砂神符的尸体,各个穿着宽大的黑衣,双手自然垂放在大腿两侧。
那几个赶尸道士分散坐在角落里,听到动静,只扫了眼这群避雨的,没打招呼,看脸色并不比那些尸体多多少人气。
好在这庄子阴森归阴森,地方还是大,后院不缺房间。
时间匆忙,商应秋挑了间稍干净的,稍作打扫,过来请郁衍进去。
郁衍随青年往里屋去,经过一列干尸时,窗外轰地炸响一个惊雷。
厅内骤然光亮的那一瞬间,郁衍看到其中一具干尸的手指
居然颤了那么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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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太疲惫了。
郁衍揉了揉太阳穴,再看回去时,那只泛着青色的手安分守己的垂在一边。
走了一天路,又在墓里待了半天,会眼花也是正常的。
嗯,肯定是这样。
郁衍一直不信鬼神,何况,方才自己还笑过方垣胆小如鼠,现在自己若怕上了,成何体统?
这屋里就算清理过,但里头仍一股挥之不去,也不可能消散的死尸味。郁衍嫌屋里头脏,只稍微坐了一半床边沿。外头风雨大作,天地被黑暗彻底包缠,这种时候,也顾不了什么男女之防,点上火烛后,四人都在一间房里准备稍作休息。
盟主,要不讲个故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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