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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梨攸?”他试探着喊那个名字,但云鹂并未回应,看起来她并不知道这是谁。
一旦喊出口之后,一种古怪的熟悉感油然而生,那名字竟然那样顺口。
“赵梨攸。”他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那动作竟也无比自然,好像他曾经擦过好多次了。
云鹂还在歇斯底里,完全不想理会他叫她什么。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一咳嗽,呛出一口血鲜血。
岳霄抓过那张碧青色手帕给她擦血,那碧青色在眼前一晃,叫他猛地想起一个花天酒地的歌楼。他在那里第一次见到这碧青色手帕,当时还有人念了手帕上那一行字,她说挺好的。
他望着云鹂,企图想起更多。除了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寝殿中的一切都开始摇摇晃晃,模糊起来。
他又听到“砰”的一声爆炸,下意识地把云鹂抱进怀里,想起自己曾经问她:“赵梨攸,你还要抱多久?”
那歌楼和爆炸都只是关于问心塔的回忆,但只有他一个人想起这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云鹂不明所以,也不知道他突然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一颗至真至诚至爱之心。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给你允生丹,除了我。”
云鹂闻言微怔,还没来得及思考,便被他推开。
刹那之间,刺目的剑光一闪而过,一颗绯红的血珠升至两人之间。
她甚至没看清那颗血珠,只在慌乱中抓住一把剑柄。为时已晚,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
允生丹被一股力量驱动,直接穿透衣物和皮肤隐入她心口。丹药灵力太强,直接让她陷入了昏迷。
寝殿开始坍塌碎裂,琼都的人事物都在飘散,幻境摇摇欲坠,岳霄本要带她逃离这个虚假的世界,刚一伸手,忽然被巨大的引力拽出了幻境。
问心塔第三层,幽屏慢慢显形。一团白影脱离屏风,跌倒在阴沉沉的地面上。
卢聿之冲过去喊他:“越师兄!你取到允生丹了?”
“赵梨攸呢?”雍游没看受伤吐血的剑尊,只盯着那座屏风,没等到第二个人出来。
越寒霄捂住左侧心口,指缝间渗出血迹。卢聿之见状,惊恐得语无伦次,“你——你——”
“无妨,只是取了点心头血,不是一整颗心,死不了。”越寒霄彻底想起了自己是谁,他不是岳霄,不是琼都的太傅,也没有帮公主照顾一只名叫阿鹂的暗绿绣眼。公主也不是公主,她是赵梨攸。
他盯着屏风上那幅画问卢聿之:“你在幻境外是如何与我取得联系的?”
卢聿之瞒不过,只好如实交代:“以灵力入梦。”
“你们先离开此地。”越寒霄强硬地赶走卢聿之和雍游,再将灵力注入屏风,稍一查探,便知幽屏幻境已经支离破碎,其中种种幻像已经消失不见。但他要找的人仍在幻境中昏迷不醒,迟迟无法摆脱。
“赵梨攸,醒醒。”他反复叫她,也不起作用。
“醒醒,我们该离开悲云阁了。”
“你再不醒,我要走了。”
“……”
威逼利诱都不管用,他换了一称呼,再喊她:“阿鹂再不醒,我真的走了。”
叫阿鹂也无用,越寒霄不再浪费时间,调动所剩无多的灵力一下子划破了那座屏风,幻境彻底破灭。混乱之中,他将那女子抱了出来。
一切风波平息之后,窝在他怀里那个人睁开眼,迷迷糊糊喊他:“主人——”
“你叫我什么?”他以为她会第一时间叫他太傅。
“不叫主人,那叫你剑尊吗?”她坐起来,活动了几下腿脚,感觉身体状况好了许多,难以置信地问他,“你不会把允生丹给了我吧?”
“嗯。”越寒霄疲惫地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我来幽屏山是帮你找允生丹的,不是为我自己!”赵梨攸心情复杂,一方面为自己暂时保住性命而庆幸,另一方面又为少了个交换条件而失落。没了允生丹,她怎么好意思开口再找他要澜光剑?
“没关系。走吧。”越寒霄早已清理了衣衫上的血迹,整个人已不再是刚从幻境里出来时那副落魄姿态。
赵梨攸跟上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我们不是去那座屏风里了吗?允生丹是在屏风里找到的吗?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那些都不重要。”他觉得那些痛苦的经历她忘了也好,“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忘记了。”
冷淡(小修)
不是第一次,还有哪一次?赵梨攸还想再问,但越寒霄已经带上帷帽,不理会她的困惑。
出了问心塔,外面仍是月夜,幽屏山寂静无声,比之前更阴森了。
“我们从小道离开,避开悲云阁。”卢聿之小声说,“允生丹就是一个骗局,悲云阁早就不是悲云阁了。”
赵梨攸惊讶,现在是既不知道幽屏幻境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幻境之外发生了什么。
“我就说悲云阁怎么舍得开放幽屏山献出允生丹,都是假的。魔族早先杀了悲云阁阁主,控制了整个门派。那日亲自打开幽屏山结界,欢迎各路修士来找允生丹的,根本不是莲净,是新任魔尊——尘郁。”
不光是赵梨攸,连越寒霄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尘郁是?”
“是尘染的弟弟。尘染在世时,她这个弟弟从未抛头露面,以至于修真界都不知道魔族还有这号人物。他一出现就搞了个大的,挑中武力值不强的丹修门派,用允生丹为诱饵,诓了一大批修士来幽屏山。”
“他是为了复仇?”赵梨攸啧了一声,心想魔族果然心狠手辣,尽出阴招。
雍游走到她身边,解释道:“魔族在找尘染。万魔窟结界消失之后,仙魔两族都认为尘染没死,但双方都不知道她栖身何处。尘郁搞了个引魂阵,用万千修士的灵力来祭阵,用修士的肉身和骨血来炼丹。他想借助阵法来找到尘染,再用丹药助她恢复功力。这次来幽屏山的修士,十有八九都变成了他阵中亡魂……”
赵梨攸倒吸一口冷气,震惊之后感到一阵头疼,揉了揉眉心也不起作用,习惯性地拉住越寒霄衣袖轻轻扯了两下,扭头仰面问他她眉心那朵兰花还在不在。
“在。”越寒霄言简意赅地答了一句,将她的手从袖口处移开,独自往前走了。
赵梨攸觉得有些奇怪,站在原地朝雍游感叹了一句:“他刚才看我了吗?”
“没看。”雍游耸了耸肩。
“看都没看他就说‘在’,敷衍人也不是这样敷衍吧?”她对这突如其来的冷遇感到莫名其妙。
“你别动,我帮你看看。”雍游站到她对面,慢悠悠盯着她眉心看了好一阵,“还在。”
赵梨攸似乎根本没听见他说话,还在困惑地嘀咕:“我是哪里惹到他了吗?”
雍游只是笑笑但没说话。
她又问:“他是心情不好吗?”
“有么?我看他一直是那样,不苟言笑,冷若冰霜。”雍游催她快走,幽屏山如今已是魔族的地盘,他们在这里多留一时,便多一分风险。
赵梨攸自然听劝,加快脚步去追赶前面那个戴着帷帽的背影,但那背影走得很快,完全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你说,他是怪我抢了允生丹吗?”
“不像,你觉得你能抢得过剑尊吗?”
“也对,那他怎么这么奇怪?”
“你这么想知道,就直接去问他好了。”
赵梨攸摇头,随后恍然大悟道:“不用问了,我知道了,是因为尘染。”
她想起卢聿之从前说的,越寒霄对她不错,是因为把她当作尘染。如今所有人都认为尘染没死,他一定着急找回旧爱,自然没空再搭理她了,冷落她也是合情合理。
既然如此,她决定这一两日先离他远一点儿,不要凑到他跟前惹他心烦。
发现越寒霄态度变化的,不止赵梨攸一人。
卢聿之与他越师兄走在一处,关切地询问:“在幽屏幻境里发生了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