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怎可叫新娘子劳心,我自己来。许暮舟微微一笑,眼含秋波,明眸皓齿,竟是比床边盛装打扮的扈清涟,还要美上三分。
只是这许二公子虽美,却一点也不显得柔弱,与坊间传闻中的形象似是相去甚远。
甚至,他那明眸善睐的笑意里,隐隐透露着一股坦然自若的淡定,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
许暮舟自己将喜服的外袍解了下来,里面是一身常服,又起身去开窗,嘴上一边轻松闲聊,今年秋老虎来得晚,眼见都快秋收了,夜里还是这么热。
清涟,开窗通通风可好?
扈清涟暗自一愣,没想到这许二公子开口就唤他的名字,口吻还如同相处多年的老友一般,倒叫他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呃,嗯..公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需过问妾身的意思..扈清涟思索了片刻,才缓缓答道。
他很谨慎,生怕自己露出破绽。
许暮舟站在窗边望着他,眼神有些复杂,但从扈清涟的角度是看不出来的,因为许暮舟掩饰得很好,清涟,你好像很局促?
扈清涟心头一紧,双手微微握起了拳,无声的摇了摇头。
大公子跟他说这许家老二软弱无能,没有主见,就是个外秀中干的草包枕头。而且还身患重病,随时两眼一闭就翘辫子了,要他见机行事,尽自己所能抓住许暮舟的心。
没错,扈清涟就是大公子许修雨专门塞给二弟的人。
扈清涟出身花街柳巷,因为貌美而居花魁之名,被那许大公子赎了出来,并要他以男妾身份待在许暮舟身边。
不是光待着而已,还需以各种手段牢牢笼住许暮舟的心,最好能叫许暮舟和其他那些男人一样,爱他爱到无法自拔。
而他们家老爷子一向厌恶风月之人,如此一来,这桩姻缘便怎么也算不得「好姻缘」了。
许暮舟也就自然失去继承家业的机会。
许修雨的如意算盘可谓打得啪啪作响。
但此刻扈清涟却遇到了问题,怎么眼前这个许暮舟和说好的那个「许暮舟」不太一样呀?
且不说与「软弱无能、良善可欺」的气场完全不同,就连「体弱多病」这一样表露于外在的,也丝毫看不出来。
他只觉得许暮舟身体康健,精神奕奕,哪里像是随时要翘辫子的样子了?
突然碰见与想象中的目标全然不符的人,扈清涟难免心志产生了波动,陷入慌乱。
而这一切,许暮舟都看在眼里。
吹了一会儿晚风,许暮舟把窗户关上,走近床边,伸手轻触扈清涟松垮的喜服的领子,两手一提,将人裸?露出的肌肤重新盖住。
许暮舟动作轻柔,看起来就像是担心人着凉一样,分明是充满关怀的动作。
但扈清涟也不是傻子,他能读出这个举动背后「划清界限」的意思。
以及,告诉他「你想勾引我的事情,我都知道」。
但许暮舟嘴上只是笑意盎然地说:秋日夜里的晚风终归是凉的,清涟怎么也不跟我说实话,明明汗毛都冻得竖起来了,衣裳还是要好好穿好的。
扈清涟这才惊觉,虽然这段日子是秋老虎,但从今晨起天气就转凉了,外面的风哪里还是热的?
他是太紧张了,根本没注意到许暮舟说了错话。
..又或者,这许二公子,是故意这么说的?
作者有话说:
庄白是主角受!庄白是主角受!
(别站错,鞠躬
第二章 索赔
昨夜拜托过你的。莫要忘了。
那之后,扈清涟就没怎么开口说话,他怕自己多说多错,基本都是许暮舟问一句,他答一句。
出乎扈清涟意料的,这位许二公子十分健谈,言辞间使人如沐春风,仿佛他不是来入洞房,而是来交朋友的。
比如方才,许暮舟问他籍贯何处,扈清涟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人,不敢轻易回答,仔细想了想大公子给他伪造的身份文牒,确认不会出错,才缓缓答道:籍贯湘南云水镇。
许暮舟非常自然的点了点头,压根儿看不出来他究竟有无思考。
他只是夸赞湘南云水镇是个好地方,还说那里的一道「蟹鱼五珍脍」享誉全国,问扈清涟有空之时能不能做来尝尝鲜。
扈清涟的籍贯虽然是假的,但「蟹鱼五珍脍」却是一道湘南名菜,的确全国有名,会做的人不在少数。
而扈清涟自幼当家,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再说家主开了口,他这个做妾的自然也没有说不的道理,便应承了下来。
眼看月至中天,合该就寝。
扈清涟极力摆出娇媚的姿态,想服侍许暮舟上床休息。
但说来奇怪,尽管许暮舟一没有明确推拒,二不曾刻意疏远,可扈清涟对此人种种示好的体贴之举,却都被他巧妙的化解了。
绕指柔无用武之地,许暮舟的防线一步也没有溃退,倒是扈清涟不知不觉中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等他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合衣而眠,虽是在一张床上安睡,却分别盖了两床被子。
许暮舟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到了大概亥时的时辰,从床上起了身,披上外袍,推门而出。
庭院中的秋海棠被月华镀上了一层银光,夜风有些凉,吹在脸上却也很舒服。
走过长廊,在廊口的尽处看到一个缩成一团的身影。
许暮舟知道是庄白,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不是关照过你,不要过来了么?
一听是许暮舟的声音,庄白欢喜地转过身来,却一见许暮舟披在身上的喜服,嘴角又垮了下去,那衣服真是刺眼得很。
哼,你和别人同榻而眠,我哪里还能睡得着!不来你门外等着,你让我去哪儿呢?
庄白闷闷的嘟囔。
许暮舟轻叹了口气,并没有接着庄白的话说,只是坐到廊下的石凳上,指了指自己的外套:房里没有别的衣裳,只能穿这个挡风。
庄白细细回味了一下这句话,笑意又忍不住在脸上绽开。
许暮舟这个人就是这么坏,揣度人心,明察秋毫,谁要是心情不好,他总是立刻就能瞧出原因,也能轻易让那个人笑出来。
只要他想的话。
不动声色、又带着一点捉弄人心的坏,这样的许暮舟,叫庄白打心底里喜欢。
选了个贴着许暮舟的石凳坐下,庄白凑过去,一手杵着下巴,眨了两下眼睛,地里庄稼坏死的事儿,明天便是约好的赔钱日了,宗叔让我来提醒你一声。
庄白的眼睛生得十分好看,是典型的狐狸眼,眼下围了一圈厚厚的卧蚕。
刚把人捡回来时,许暮舟看着庄白的脸,「这个人一定很狡猾」的念头在心底油然而生。
不怪许暮舟以貌取人,若说庄白这张脸上的「好看」有十分,那其中浑然天成的狡黠便占去五分。
但他一笑起来,又格外甜美。
用许暮舟的话来说,那就是一只贪心的狐狸。
那你再替我转告宗叔,就和之前说好的一样,从库存里拿出银子,务必每一家农户的损失都全部如数赔偿。许暮舟徐徐说道。
如水的月色笼罩下,他的超然和从容,似乎又被放大了好几倍。
庄白撇了撇嘴,脸扭向一边:我不去。
许暮舟轻轻叹息,又摆了摆手,作势就要站起身来,好吧,那我自己去。
哎哎哎,我去我去!庄白跳起来,凑到许暮舟面前,哼,你总是有办法治我。
许暮舟知道他还在为纳妾这件事闹脾气,虽然细究起来,庄白似乎并没有为此事闹别扭的立场,但许暮舟却也懒得细究了。
那你得给我补偿。庄白得理不饶人。
许暮舟:什么补偿?
..嗯,一时想不到..贪心的狐狸露出狡黠而甜美的微笑,和右边嘴角一个浅浅的梨涡,先记在账上。不许赖账。
庄白正要走,许暮舟又叫住了他,明日若有什么意外发生,这院子里的事就先拜托你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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