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们自幼便在村中玩耍,莫说是村中新来的人家,便是后山有几只新下的小兽,他们都一清二楚。
其中一个曾经被明枝送过梨子糕的男孩,便拎着她行至了一处褐色大门前。
“姨姨,就是这里,我早晨才看到华安和李宴进去了。”
说完,小童便离去了。
在知道孩子的去处后,明枝的心头的怒火已然烧至了头顶,她使出全身的力气,重重地拍打着大门,似是要把气全出到大门上一般。
而内里的人却姗姗来迟。
明枝看着褐色的大门在面前逐渐打开,文舒诧异地面容却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冷冽地眼中满是寒意,带着怒气的嗓音说道:“安安可是在你们这里。”
文舒正欲说些什么,但明枝已然没有了继续与他纠葛的心情。
她冲进院落中,却是看到了此处的与众不同,狭小的院落中摆满了缩小版的兵器,甚至在枣树下还有一个新制的秋千。
才将将行了几步,眼前的一幕却是使得明枝心中的空虚便多了几分。
大开着窗柩前的窗户中,裴渊身着一袭天青色的长袍,头戴银质的发簪,身前坐着的安安一袭绯色的小衣裙,在他低沉柔和的嗓音中,频频点头。
裴渊半环抱着安安,握着她的小手,似是在写着什么诗句。
因着明枝的距离他们的位置较远,他们周身的宁静甚至平和却是半分都未打扰,也许是天生的父女之情,一向冷清的裴渊竟是愿意教导安安。
明枝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但她却是坚定了心中所想,快步行至了他们面前,猝不及防地抱着安安便要离去,甚至连一丝话语都不愿与裴渊讲。
裴渊在明枝敲门时便猜到了她已然知晓,但却没想到她仍是一般狠心。
他行至她们面前,拦住了明枝的去路,沉声说道:“瞒你并非我的本意,我们可否沉下心来谈一谈。我已经派人去寻苏达莱了,安安的嗓子若是有救,你可愿与我回京。”
明枝泪眼婆娑地看着裴渊的眼睛,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在围猎那日,裴渊放弃她的神情。
此时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心底满是裴渊要抢走她的孩子。
啪--
明枝秉着呼吸,在众人惊讶地眼神中抬手便扇了裴渊一巴掌,哽咽地说道:“别再撒谎了,你以为骗了我一次还能再骗第二次吗?”
此时李宴也出现在了明枝的面前,还未看懂现在什么情况的李宴却抱住了明枝的大腿,他傻笑道:“姨姨,被你发现了,前两日多亏裴叔,要不然我们就要被夫子打死了,姨姨你怎么哭了?”
听到此话后,明枝噙着泪花,看着被她打了一巴掌,面容已然变得分外冷淡的裴渊,质问道:“又是你做的局吗?”
“不是。”
“局,什么局?都是因为李铁锤,安安被他诬陷,我就知道夫子一向讨厌安安是个小姑娘,便寻了由头把我们赶走了,后来我们偷听他讲课被发现,他就要拿那么粗的棍子打我们,幸好裴叔救了我们。”
李宴绘声绘色地讲诉了那天发生的场景,明枝已然分辨不出究竟是局还是意外。
明枝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应道:“不劳烦您帮我照顾孩子,过不了几日我们便要搬走了。”
裴渊却是眉目紧锁,他眉眼微垂,抬手便攥住了明枝纤细的手腕。
第四十四章
明枝感觉裴渊攥着自己的手腕在愈发的增大, 看着他手背上的手指的紧绷和青筋暴起。
她自是知道裴渊心中所想,不外乎便是想要强迫她留在此处,明知心中的怒火便愈发的浓烈。
“若是要强迫我回京城。。。”
还未等她说完, 裴渊松开了她的手腕,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文舒, 送客。”便转身离去了, 甚至连对客离去的礼仪都没有。
明枝看着他这般诡异的样子,甚至连一丝风度都没有, 莫不是傻了亦或是疯了。
她轻哼了一声后, 便抱着安安离去了。
裴渊甩袖离去的样子,就连文舒也轻擦了额头上的汗水, 大抵他们都以为殿下要强取豪夺, 甚至要强迫明枝。
可能是这么多年的思考使得殿下的行事风格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但他心底大抵是会难过的吧?
想到此刻, 他赶忙追了上去,却看到了裴渊的嘴角却是勾着一模浅笑, 心情似是还不错的样子。
文舒心中暗想道:“莫不是殿下心脏又不适了?还是已然悲伤到极致就连脸上的神情都控制不住了。”
他试探地问道:“殿下, 明主子已经走了。”
裴渊颔首表示自己已然知晓。
他方才在听到明枝的话后, 心头自是升起了浓浓的怒火, 但当他看着安安脸上流露出的些许遗憾,他便知晓自己还有机会。
果然文舒所言甚是,明枝自是舍不得这个捡来的孩子。
“待明枝回京后,给你加俸禄。”
文舒却被裴渊所言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想必裴渊已然有了解决之策,他只得连声应道。
行在乡间的小路上, 李宴试探地看了看明枝, 嘴角紧抿, 似是生气的样子,而安安却是紧紧地攥着自己衣袖上的绣花,手指不停地绕来绕去,他便知晓安安心中却是分外紧张。
他轻咳了一声,扯着明枝的衣袖,带着歉意和讨好地说道:“明姨,你莫生气了。那个夫子太坏了,分明是别人捉弄的他,非说是安安妹妹所谓,我们两个气不过,”在义愤填膺之后,他的气势便小了几分,“我们便被夫子撵出来了,也不想让我爹和你知道,只得去裴叔家了。”
安安此时粉嫩的脸颊也鼓了起来,举着手中的木板,上面写满了许多的“我错了,对不起。”
她甚至怕明枝不看她,还专程把牌子举到她的面前,紧紧地贴着明枝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