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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枝看着天边的太阳已然升了上来,放下手中的笔墨,行至床榻前,把窝在其中的宝贝安安挖出来。
她睡眼迷离的看着明枝,眼神也满是涣散,软软的身子仿若没有筋骨一般,趴在明枝的怀中。
她小小的身子在明枝的怀中蹭来蹭去,明枝便知晓了这个小丫头总是睡不够,不想起床去学堂。
她安抚道:“娘亲的宝贝,该起床了。我只你已然识得了许多的字,但若是不通文意却是玩玩不可的。”
安安仍是趴在她的脖颈处,轻嗅着独属于娘亲身上好闻的味道,不愿起身。
明枝便继续说道:“那个夫子实在是酸腐,什么女戒女学你都可不学,光听他讲讲诗书,过不了几日,娘便带着你搬家,这样便有更好的夫子了。”
安安听到此话后,如同葡萄般乌黑的眼睛闪着晶莹的光芒,小拇指高高竖起。
明枝便知自己的这一番话,正中了安安的下怀,同她拉钩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若是变了,娘便是小狗。”
说完后,安安的心绪便舒缓了几分,她自是不怕那酸夫子,但终究是不想让娘亲伤心。
这样只需瞒她几日,便不用再假装去上学了。
尽管明枝的活计都是在家中完成,但终归是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去学堂,每每都要亲自送过去。
在行出家门的时候,看着旁边被裴渊买下的那间小院没有半分动静,她的心情便安心了许多。
而安安今日却是分外奇怪,摇头晃脑地环视着周围,似是在寻什么人一般。
正当她意欲让明枝停在此处等候时,一个面容黝黑,但却分外精神的小男孩跑了过来。
他的手中胡乱拿着书册和包袱,嘴中还叼着黄色的窝头,风尘仆仆地跑了过来。
明枝这才知晓安安今日竟是寻到了一同去学堂的小伙伴,她曾经觉得安安的性子孤僻,总是一个人玩,但李宴却是给了她一个意外。
只见他站定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双洁白的牙齿裸露在外,笑着说道:“明姨,我同安安妹妹一起上学,你莫要再送了。”
安安松开明枝的手后,颔首示意她可以离去了。
明枝自是知晓安安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只得笑着送他们离去了。
李宴尽管今年才七岁,但说谎却是分外困难,他牵着安安的小手,刚行去几十步,黝黑的脸颊便泛着诡异的红光。
他脸色不好地说道:“幸好我们走的快,要不然明姨就发现我撒谎了。”
安安却是咬着唇,眼里满是狡黠的目光,笑着指了指他猛跳的心脏。
又指了指自己的,似是在说他不行。
李宴却是被安安这举动气道了,他别开头,装作生气地说道:“那我不帮你瞒明姨了。”
他本就喜欢舞刀弄枪,因着父亲是卸甲归田的士兵,耳熏目染之下,一心想要征战沙场,为国战斗。
身为家中独子的李宴在看到安安粉嫩的小脸,以及如同黑色的鹅卵石般眼睛,便想要把她抱回家,认她当妹妹。
之后他为了能与安安对话,一向不喜读书的他,只能硬着头皮一字一句的学习。
安安学习的速度实属太快,他甚至只能深夜挑着油灯学习,李爹爹见状,兴奋地打了一瓶黄酒,祭祀了家中的祖宗,还打了一条大鲤鱼送给了明枝。
见人便说自家的祖坟冒青烟了,这么多年竟是要出一个读书人。
从那之后,这村中的孩子便无法与安安对话了,只有李宴能识字。
两人悄悄躲在小学堂外面的枣树后,看着其他的小童都陆续进去,甚至连夫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他们才弯下身子悄悄地行至了窗下。
安安便再次拿出书册和炭笔写写画画,眉目之间满是思考,甚至在夫子说的解释与她理解不一样的地方,悄悄画上记号。
而李宴却是手持一把桃木做的小剑,回忆着李爹爹曾经的英姿,手却是在不停地挥舞着,半分都没有学习之意。
随着日头逐渐升了上来,就连墙角的阴影也逐渐消失,终究是八月,还未等一刻钟,暑气便紧紧的包裹着他们。
李宴却是早有准备,从自己的包袱中取出一柄巨大的荷叶,遮盖在两人的头顶。
从而缓解了些许的热气,但终究是杯水车薪,还未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愈发的炎热。
李宴扯了扯安安的衣袖,小声说道:“安安,我们走吧。我爹去县城了,要不你先去我家躲躲。”
安安却是分外执拗,她在小板子上写道:“不,还要听他讲完,晚上我要考你。”
李宴无奈之下,只得翻开书册,听着夫子如同老和尚念经一般的声音记着笔记。
但终究是他一向贪图玩乐,竟是半分都听不懂,甚至都跟不上酸夫子的讲述。
心中已满是焦急,伴随着暑气的蒸腾,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却是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流。
后背渗出的汗液已然把衣裳给浸湿了,但手持巨大的荷叶却是在给安安扇着淡淡的微风。
安安察觉到李宴的行为,嘟着嘴不满地把他的手挪到他的身侧,示意他给自己扇就好。
但李宴在此事上却是分外执着,他趁着安安转过头继续记笔记的时候,再次给她扇着。
他的身子一向康健,就算是得了暑热也不会像安安一般,要卧床许久甚至还要喝苦药。
就这般,安安执拗地把荷叶推走,李宴又再次扇过去。
反复数次后,安安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怒视着李宴,这人怎么半分都不心疼他自己。
李宴流着汗,眉眼之中还是闪烁,黝黑的脸颊露出白亮的牙齿,甚至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