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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承簪抽了两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落在肩膀上的一些细细的水珠,瞥了一眼姜衍的侧脸。姜衍的长相,在姜贺和赵晨晨夫妻二人中,像赵晨晨更多一些。特别是眉眼处,他和赵晨晨的眼型都偏向圆润的,内眼角很钝,示人以一种没有攻击性的纯澈感。但相比而言,赵晨晨的五官更为明豔大气,姜衍则愈发温润一些,衬着车窗外朦胧密匝的绵绵细雨,侧脸的线条,显出平和沉静的气质。
他像是什麽都不想要的,平静到似乎没有任何欲望,总是尽全力地在避免任何争端。看书,自习,上课,做科研,好像这些平淡的瞬间,就已经足够编织出他具有幸福感和满足感的生活。以至于沈承簪常常觉得,他应该永远生活在B大校园里,踏入社会似乎并不适合他。
沈承簪沉默着注视了他几秒,直到姜衍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来,注意到沈承簪凝视的目光,怔了怔,问:“沈总?怎麽了?”
“......没有,”沈承簪反问道,“怎麽不说话?”
“......”
像是个没话找话的。姜衍在心中默默想。
“想要什麽生日礼物?”沈承簪又问。
“......”姜衍移开视线,轻声说,“还没有想好。”
“马上要生日了,还没有想好麽?”
“......”姜衍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擡起头,定定地看着沈承簪说,“沈总,过两天的生日宴,可以取消吗?”
“......”这回轮到沈承簪陷入了沉默,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沈承簪说:“为什麽?”
“是我爸喊你回姜家的对吗?”姜衍没回答,而是反问道。
沈承簪没有否认,“是。”
“您觉得目的是什麽?”
沈承簪顿了顿,沉吟道:“他想坐稳沈家这条船。”
“您既然知道,为什麽还要答应出席?我爸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京洲市所有人,现在成恩集团背后站着的是沈家,是你沈承簪。”
“你也姓姜不是麽?”沈承簪打断他,“姜衍,不是你说的吗?因为你姓姜,姜贺是你的父亲,所以你必须这麽做?包括跟我结婚。”
“......”这是在去年十月的时候,姜衍和沈承簪刚刚登记结婚时,沈承簪问他,你明明有的选,为什麽要答应一场莫名其妙的联姻。
当时姜衍的回答是,因为我姓姜。前二十年享受了姜家给予的优渥的教育资源和不俗的生活条件,那麽丧失婚姻自由,在姜衍看来,是一笔很公平的交易。
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听到沈承簪重新提起他当时的回答,姜衍有片刻的愣神。
他回过神来,说:“沈总......因为当时是我爸的命,是他后半辈子很可能都在牢里度过。但现在不是,现在没有必要。甚至说......”
姜衍斟酌着措辞,顿了有一会儿,才继续说:“甚至于,现在应该限制他,限制成恩集团继续扩张,遏制无节制的大额信贷,因为银行对于成恩集团的宽松政策,不是出于评估的良好信用等级,而完全出于沈家的担保。不是吗?”
“继续说,”沈承簪没有回答他的反问,换了条腿架着,身体后仰,陷入宽大柔软的座椅中,松散的情态中流露出鼓励之色。
“但是成恩集团没有这个实力,甚至很多市场紧俏的産品,都还没有拿到许可证,无法生産,完全比不上这个行业的其他龙头企业,资金充裕的情况下进行大批量的原材料采购,我不觉得到时候生産出的産品能卖得出去。”姜衍惨淡一笑,摇摇头,说,“而且......我爸......”
姜衍定定直视沈承簪温和的双眼,说:“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沈总......你知道我在说什麽。”
“明白,”沈承簪更深地陷进松软的座椅中,嘴角带着笑意,慢条斯理地说:“放下心。我在盯着他。”
“但是......”姜衍还想再说,坐在对面的沈承簪突然伸出手,按住他的手背。
姜衍很清楚地感知到他手心的那点湿冷的初春季的温度。
沈承簪说:“你还在担心什麽?”
“.......我姓姜,但您不是。”
“但我们结婚了,”沈承簪收回手,耸了耸肩,“出席伴侣的生日宴,应该是正常範围内的社交礼仪?姜衍,别想太多。你担心的那些,我都会处理好的。”
*
距离生日还有两天,姜衍仍然照常去B大上课。作为两天之后生日宴的主角,倒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除了沈承簪间或发来一些现场布置的设计让姜衍选择之外,几乎完全没有占用姜衍的时间。
进入三月的京洲市,雨明显的多了起来。这天姜衍下了课,从经济学院教学楼走出来,才看见天空中飘过来的雨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