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折礼貌拒绝。却在离开时,听见她说:我是沈虞的姐姐。
他陡然顿下脚步。
沈弯弯一改之前的腼腆,一字一句和他说了所有来龙去脉。从搬家,到照片,再到沈虞暗自和她炫耀的种种。
母亲纵然有错,但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啊。沈弯弯流下眼泪,抽噎着朝他说:而且,玉姨已经去世了
温折听得直拧眉,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我不觉得出轨和破坏别人家庭是值得原谅的行为。
沈弯弯一噎,但沈虞她为了报复我而欺骗你,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她根本,不喜欢你。
温折指尖微颤,手上的礼盒落下了地。里面的玉镯也顺势掉出,在地上跌成两半。
镯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沈弯弯目光被其吸引,突然笑了笑:温折,你知道沈虞爸爸是谁吗?
沈氏资本的创始人。沈弯弯道:沈虞随便一件衣服都是五位数,京城追她的公子哥数不胜数,勾勾手大明星都愿意倒贴。
你觉得,这样游戏人生的沈大小姐,真的会有真心吗?
温折始终没说话,安静地把镯子捡起来。
见得不到回应,沈弯弯试图来握住他的手,被温折厌烦地躲开。
她表情微变,轻笑了笑,细细的嗓音响在耳边。
温折记不清她说了什么,至今能回忆起的只有她说话时涂着刺目口红的双唇,一开一合,有些反胃。
以及那句。
你之于她,不过是刺激我的工具人,亦或是闲来无事的消遣。
胃里翻江倒海,像是要吐的感觉。折腾了一个晚上,没有吃饭,倒是喝了半瓶酒。酒精在胃里灼烧,熟悉的痛感传来。
温折睁开眼,忍着疼痛带来的冷汗,撑着沙发站起来去翻药箱。里面是常吃的胃药,喉结动了动,艰难地吞下了满口的药粒。
喉间苦涩一片。
大概是睡得太多,沈虞醒来时,屋内一片昏黑,天还没亮。
屋内静谧如水,她撑着身体欲起,刚一动,却发觉自己被人完全环抱在怀里。
猛地回头,却对上男人昏睡的脸。借着屋外昏暗的亮光,沈虞注意到温折面色不同寻常的苍白和虚弱。
男人眉头紧蹙,薄唇抿成一条线,便是揽在她腰前的指尖都泛着白,手背一片冰凉。
沈虞心跳得快了些,伸手就去摸温折的脸,触及满手冰凉的冷汗,男人不太平稳的呼吸喷薄在手心。
温折。沈虞慌了神,欲从他怀里挣起,但男人铁一般的手臂却牢牢将她禁锢住。
她伸手轻拍温折的脸,声音颤抖着低呼:温折,温折!
大概她的响动打扰了温折,男人拧眉,按下她的手,别动疼。
沈虞挣又挣不开,急得要命,不停问:哪里疼?温折?你哪里疼?
忙乱间,她的手肘不止碰到了哪里,温折眉头锁得更紧,疼得抱不住她,无力地倒在旁侧:胃。
沈虞颤着腿,飞快下床,你等等,等我我去给你找药,我再叫救护车。
她奔到客厅,看到了散乱成满地的药片。
哆嗦着拿起药盒,上面的英文字母晃得沈虞眼疼。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又去找手机打120。
沈虞去倒了热水,把所有的药给拿到房间,一瞬间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明明,明明董舒和她说过温折有胃病,但她竟然从没想过他还在吃药,该吃什么药。
床上,温折的脸色愈发苍白,红唇干裂,沈虞紧紧握住他手,语调带上了哭腔:温折。
你别睡,醒醒。
我不知道你要吃什么药。沈虞无助地把脸埋在他手心里,哑声祈求:你别睡,理理我,理理我好不好?
温折手心轻动了动,挠过她脸,像是在无声安抚。
急诊后,沈虞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坐在温折的病床前。
病人曾有过病史,这次起因是饮酒造成的急性胃出血,需要禁食三天。医生和她交代着注意事项:往后注意饮食清淡,忌辛辣,忌油腻,忌饮酒,除此之外,不要过于疲劳,以及有过大的情绪起伏。
沈虞怔了下:情绪起伏?
嗯。医生点头,让病人保持积极的心态。
送医生离开后,沈虞坐在病床前,目光细细描摹着温折睡颜。
在她有限的和温折共处的时间里,能见他沉睡模样的次数少之又少。他连睡觉都是规矩的,收敛了所有锋芒,像是高中时那个沉稳而安静的少年。
一夜的兵荒马乱,到此时,沈虞才微微松了口气,后怕地把脸埋在温折手心,蹭了蹭。
蓦然想到,他们这恋爱谈得也是真辛苦,三天两头,不是她进医院就是他进急诊。
沈虞一直守护在病床边,用自己手机给袁朝发了消息,告诉他温折住院的事。
微信上,袁朝的聊天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良久,那头发来:[知道了,祝温总早日康复,公司的事有我们在,让他不用担心]
沈虞回了句谢谢。
又过了几十秒,袁朝似乎还在编辑文字,但始终没有消息发过来。
沈虞没再看,正欲摁灭手机,袁朝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沈小姐,请您一定对我们温总好一点]
看到这条消息,沈虞的心像是被人用针狠狠刺了下,有些失神地凝视着手机,半晌,回了句:[好。]
放下手机,沈虞把自己的手指,一点点从温折温凉的指间穿进去,直至十指相扣。
她低头,低低呢喃:怎么大家都说我对你不好。
他们说的没错。沈虞鼻子有些酸,声音也带上哽咽:我是一点也不好。
爱发脾气,又任性,不会做饭,洗碗也洗不好。越说,沈虞语调越低:就是连你吃的胃药都不知道。
我怎么这么差啊。沈虞真情实感地掉出了眼泪,说着说着,她又开始耍无赖:都是你,是你把我惯坏了。
你要对我凶一点,坏一点,我肯定不会这样了。
所以还是怪你。
刚从混沌中找回意识,温折便被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了。女人说一句还不够,后面絮絮叨叨的,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温折很想让她安静点,但无奈,用尽全力也没睁开眼。
但沈虞仍自顾自地嘟囔:温折,我以后一定一定对你好。
我不会照顾人,连自己也照顾不好。她又拍拍胸脯做担保:但我愿意为了你学,只要你喜欢。
温折忍不住想笑。论画饼,沈虞这女人是专业的。
说着说着,女人突然压低了声音。
温折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人用手轻轻捏着,趁你还没醒,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告诉你了就不算骗你了。沈虞把歪理说得理直气壮:你以后不许生我气。
温折眼睫动了动。
我其实。沈虞没看见他的动静,仍旧做贼般,声音又小又轻:都想起来了。
但我不准备告诉你。她咽了咽口水,道:咱们不说以前的事儿,就好好过吧。
好了。沈虞猛地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说完了。
我这也不算骗人了吧?
温折嘴角抽了抽,眼睫又动了动,终于,睁开了眼。
沈虞一口气刚松一半,眨眼就对上温折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的,漆黑的眼眸。
她睁大了眼,胸腔起伏,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紧张到失了语。
而温折仍旧安静地看着她,从其平静的眸光中,窥不得一丝别的情绪。
面面相觑了几秒,安静的病房响起男人清冽而疑惑的嗓音
什么骗人?
沈虞:。
她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