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个声音,一直在脑海盘旋。
他是谁。
到底是谁。
沈虞揪紧身下的床单,脑后开始泛起尖锐的疼痛,使得她被迫停止了回忆。
罢了。不过一个梦而已。
她无奈按着昏沉的头,关闭了第二次响起的闹铃,翻身下床。
换衣服,洗漱,化妆,每日早晨千篇一律的程序。
沈虞看着镜中气色尚佳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抛去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后,她拿包出了门。
沈虞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走路一刻钟能到。
来到办公室时,几个师兄师姐已经到了,正坐在工位上,边吃早餐边忙活自己的事。
看见沈虞,师兄宁祁目光从电脑上移开,讶异道:怎么今天就来了?老师不是给批了两周的假吗?
沈虞放下包,莞尔:已经好多了,正巧也没什么事干。
可不得来早点。突然,有道男声横插进来,阴阳怪气道:咱们沈大美女可是用生命讨老师欢心,我可比不上呐。
说话的叫程朗,和沈虞同级。这么多年以来,她也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小心眼的男性。
平时说话不痛不痒的也就算了,任何项目或课题,只有沈虞参与,他势必要掺和一脚。
除此之外,不知是天生情商低还是人品本来就差,他待人处物都极其吝啬,没有好处的事绝对不干。
一来二去,组里的同学都绕着他走。
沈虞压下快翻到天的白眼,比不上就别比。
程朗一听,笑容收起。他抬步就走,走前还冷冷丢下一句:我现在懒得和你计较。
瞥了眼他春风得意的背影,沈虞低嗤。
耳边传来宁祁的劝慰:你别理他。
就是。师妹许雯也凑过来,毫不客气地小声嘲道:这人牛什么啊?也就师姐不在的时候,老师愿意看他两眼,使劲地巴结。
她又摊手:这不,老师手中正有个绝佳的实习名额,可不让他给巴结来了。
沈虞边听边拆开早餐盒,是在学校食堂买的豆腐脑。尝了口,甜滑软糯,心情瞬间畅快起来。
实习?沈虞根本没放在心上,随口问:什么实习?
这次是鼎越资本的岗位。宁祁道:我最近刚好在研究它的上市和发展,说实话,要不是临近毕业,手头的事情忙不完,我肯定也要去试一试。鼎越的老总温折是个天才般的投资人,能去那里实习,怎么样都是个难得的机会。
呦。听到这,许雯不屑道:那还真给他捡着了,要不是师姐住院,哪轮得到他。
沈虞:现在也不是来不及。
许雯愣了下,师姐也想去啊?
沈虞手上无意识搅拌着勺子,脑中打过一行字
是的,她想去。
她当然要去。
沈虞在心中啧了声。
温折这人。
是不是又在拿诱饵钓她。
想啊。她喝了口豆腐脑,轻声道:怎么不想呢。
可以试试。宁祁微笑道:毕竟这是老师的私人关系,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
说话间,门口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程朗热情洋溢的呼唤:老师早呀。
沈虞抬头,宋昆正拎着公文包进办公室门。即将耳顺的年纪,宋昆依然精神矍铄,风采照人。
茶给您泡好了。程朗搓着手跟在后头,我今天刚巧来得早,办公室卫生都扫过一轮了。
宋昆点头,淡道:辛苦了。
他目光扫过这边,在沈虞面上停顿了下,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沈虞收起自己的饭盒,站起身,笑眯眯道:早休息好了,精神倍棒呢。
宋昆笑,背身进了里间,跟我过来,论文还有几个地方要改。
得嘞。
她站起身,路过程朗时,对上他晦暗不明的视线。
哟。程朗阴阳怪气地哼了声:关门大弟子啊。
沈虞理都没理,转身就将其抛在身后。
你说你也想去鼎越实习?办公室里间,宋昆抬头,看向端坐在对面的沈虞。
沈虞点头。
嘶。宋昆道:这事儿有些难办。说起来,我和鼎越的老总不熟,内推的名额都是邵其明给的。
当时你住院,身边合适的也只有程朗,正好他想要这个机会。
沈虞听懂了宋昆是在委婉拒绝。他这人最是公正,不会徇私。
但沈虞不想放弃。
她从来就不是大善人。
自小到大,任何想要的东西,她都会尽全力争取。
老师,我不会让您为难的。沈虞弯唇,浅笑道:您可以把我和程朗的简历都递给鼎越那边,我和他公平竞争。
后面一周,沈虞都过得非常忙碌。之前住院落下来的进度,都要慢慢补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特别的事。这周六,是宋昆六十岁大寿,他随口邀请了沈虞几人来玩一玩。
宋昆平时醉心学术,但和邵其明一样,作为业内大佬,他同样有着不俗的家世和广阔的人脉。
寿辰自是要大办,但宋昆只在私宅宴请亲朋好友同聚。
但哪怕再低调,宋昆的圈层在那,与其说是寿宴,不如说是另一层意义的资本局。
这种机会,更可谓千载难逢。所谓玩一玩,几乎等于明说,让他们来认识认识人。
沈虞备了块玉作为贺礼。周六下午,她精心化了妆,长卷发用簪子挽起,同时换上了条得体的淡蓝针织裙。
宋昆非常低调,沈虞没去过他京郊的私宅,待看到亭台水榭般精心布置的庄园,还惊了惊。
饶是她自小锦衣玉食,也不由得掂量了下这座私宅的价值。
沈虞和门口师母迎客的见了礼后,穿过长廊,来到主厅。有不少人到了,厅内排了好几张圆桌,各桌都有人。
小虞,在这儿。
听到声音,沈虞看过去,看见宁祁在朝她招手,旁边还坐着许雯和程朗。
师姐,等你好久了。等沈虞走过来,许雯连忙挽住她手,整个人都快要黏到她身上,小声嘀咕道:我都紧张死了,感觉自己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沈虞环顾了圈,的确看到不少商务杂志上的熟悉面孔,她拍了拍许雯的手:别怕,咱们有宋老板罩着,紧张什么。
突然,沈虞目光一凝,落在东向位。按照礼节,那该是宴席最大的一桌。
宋昆穿了身喜庆的唐装居于正位,旁边就是邵其明。
除此之外。
邵其明的身旁,坐着温折。
因为太忙,沈虞一周没见温折,乍然看到,连心跳都快了些。
男人今天穿得不算正式,简单的白衬衣,袖子卷起,露出一节清瘦的小臂,正安静地听着桌上人说话。
师姐。许雯的视线顺着她的看过去:你在看什么?
沈虞仍旧没收回视线,而温折似有感应般,抬头看了过来。
隔着人声鼎沸,男人清凌凌的一双眼,看得沈虞连心都痒了。
耳畔突然传来许雯压低了的兴奋颤音:师姐你是不是也在看他!那个男人我好早就看到了,真的好帅啊!!!
但温折只是掀了掀眼皮,很快便移开了眼睛。
像是故意往湖中扔了颗小石子,又轻飘飘地挥袖离开。
是。沈虞大方承认,我就是在看他。
许雯笑嘻嘻道:师姐你这么好看,等结束去问帅哥要个微信吧。
突然,一直默不作声的程朗冷嗤道:自不量力。
沈虞挑了下眉,悠悠看了程朗一眼。
程朗满脸不屑的表情,那位什么身份你知道吗?想去勾搭人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价。
沈虞好整以暇地看向他:那你说说他什么身份啊。
鼎越资本知道吗?程朗面上不由浮现出得意,他可是鼎越的老板,温折。
沈虞哦了声,声音拖得长长的。
她撑着头,懒懒道:打个赌吧,宴会结束我就能要到他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