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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可自知无可辩驳，扁扁嘴说：“算了，还好最后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沈律笑了笑。
其实当初爷爷对沈律并不是一见如故，而是坐在窗口边看着满头大汗的小孩哥厨师长，毫不怜惜地说——
“你这道菜欠点火候，小伙子还要继续努力啊！”
十四岁的沈律满眼不解地看向窗口。
“您说什麽？”
坐在窗口边的爷爷招手让他过去，说他的干烧鱼差点意思。见少年一脸疑惑，他认真说：“你的鱼味道不错，就是鱼皮碎了，干烧鱼的精华可都在鱼皮上。”
沈律似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解释说：“可我是用煎的。”
干烧鱼的精华在于鱼皮酥脆吸饱汤汁，鱼肉仍然鲜嫩入味，要同时达到这两项标準，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将整条鱼油炸。可现代人的饮食更讲究低脂养生，于是沈律在尽可能保留口感的前提下，将油炸换成了干煎。
“我知道你是煎的。” 说着那位爷爷拨弄了几下鱼肉，“可你看，鱼皮都碎了，肉就散了，再好的味道也可惜啊。”
这时出完最后一道菜的帮厨从厨房走出来，打圆场说：“大叔别这麽苛刻啊，咱们大厨还是个孩子，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沈律听到这句蹙起眉头。
爷爷摆手，将帮厨打发走，对沈律说：“你不喜欢听这句话吧？” 他笑笑说，“我也不喜欢，所以我没把你当小孩子。”
沈律擡眼，惊喜地看着面前的人。
这时他第一次在长辈的眼中看到“平等”。
爷爷哈哈大笑说：“我叫林峰，跟你是同行，慕名来尝尝小孩哥做的菜，果然不错！”
沈律有些难为情，点点头，“林爷爷好。” 他满脑都是有关干烧鱼的学问，急忙问，“您刚才说‘欠点火候’，是什麽意思？”
“你干煎的时候油温太低，鱼皮粘锅，所以鱼肉也散了。” 林峰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沈律惊讶说：“你怎麽知道？”
“我做这行都多久了，这点都看不出来饭都白吃了。” 林峰笑笑。
他原本以为小孩哥餐馆只是徒有虚名，没想到食物的味道竟然让人惊喜，而聊了几句更是发现这孩子不但有天赋，并且十分好学，比家里的小祖宗有谱多了。
沈律虚心请教，甚至主动邀请林峰进了自己的厨房。他像武侠小说中的“武癡”般，认真记下师傅演示的各个步骤，连细枝末节都不放过。于是仅仅一顿干烧鱼，林峰就变成了沈律的偶像。
接下来的一周，林峰每天都会来店里，他们一起聊原材料、聊古今中外的烹饪手法。两人相见恨晚，成了名副其实的“忘年交”。
只有提到孙女的时候，林峰才会把沈律当作小孩看待。
“我有个孙女，比你小三四岁，跟你很像，小小年纪嘴巴灵得很，不过她对做菜一窍不通，每次我要教她点什麽，就立刻甩脸子跑去找她奶奶告状。”
沈律每每听到有关这位小祖宗的趣事，也会跟着笑。
他很羡慕林峰家里的氛围，因为他的父母从不会跟他谈心，只会把他送去枯燥的培训班。
一周之后林峰的假期结束，离开之前对沈律说，他有一本菜谱，里面收录了不少失传菜。等他哪天下定决心“放弃”家里的小祖宗，就把那本菜谱给沈律寄过来。
沈律惊讶地问他为什麽。
林峰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哪有那麽多为什麽。
三年后，沈律因为“预制菜”风波彻底厌倦了围着竈台打转的日子，他毅然放弃经营了几年的餐厅，然而却在关店之后，终于收到了那本期待了一整个青春期的笔记。
“这麽说，我爷爷对你影响还挺大的呢。” 林可可听完故事之后说，“可是为什麽他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你啊？”
沈律扬了扬唇角说：“可能，是怕你吃醋吧。”
“嘁，我才懒得吃醋！” 林可可傲娇地挖起桌上的土豆泥问，“这一团要怎麽做？”
沈律想了想，“嗯，只能上蒸锅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
沈律游刃有余掌控料理台，林可可在一旁纸上谈兵，他们仿佛回到了“食空”里为了赚积分而“排兵布阵”的日子。
不同的是，这里找不到“奇怪餐厅”里的隐藏食材，没有海边的鹹湿味，也闻不到烟火气。
林可可问沈律，是不是“食空笔记”勾出了他的料理魂，才让他心甘情愿跑到“可可餐厅”里当起大厨。
沈律没有回答，只是把自己和那本笔记一起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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