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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久了,楚澜剖出了整颗真心,沈贺动了情,却始终不敢回应,飘零如浮草,不敢生了根。

就这样过了许多年,霍孤日渐长大,眉目与霍羽越来越像,沈贺就越来越怕,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晏广年纪大了,更加害怕当年这个遗漏之子横生祸端,倾尽全力搜杀沈贺二人。

沈贺不得不将霍孤送到楚澜手里,四处逃命吸引视线,那五年里,有多次沈贺死里逃生,总会想起在楚澜怀里的温度,他后悔当年编的慌,让楚澜以为他心另有所属,若是就这么死了,这份心意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了。

这个时候沈贺才明白,霍孤不可能安然度过一生,霍羽之案不平,即使晏广退了位,下一任君王也会不遗余力的搜杀,对于胆敢造反挑战皇威的余孽,帝王总是格外敏感。

于是沈贺开始着手策划翻案事宜,他发现了晏良。

晏良提出的修筑大运河一事,看似简单,实则影响深远,造福了整片江南和运河沿岸的百姓,南北货物往来频繁,贸易畅通,向来运输堵塞的陈国有了捷径,一跃而起。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民心难得,民心所向者,便可王天下。

在众皇子争相想取得天子青睐时,良王殿下悄然得了民心,不可谓眼光不长远。

因此沈贺看中了晏良,唯有晏良,能替霍羽翻案。

他把霍孤送到晏良跟前,料定了晏良不会杀霍孤,果不其然,晏良将霍孤留在良王府里,待将来晏良登上皇位,霍孤便可挑明身份,还霍羽一个清白,名垂千史。

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个情字。

霍孤对晏良动了情。

帝王之家何来情爱,纵是晏良与晏广不一样,骨子里也都是独断独视独听者,并无本质差别。

霍羽身死二十年,为何他的儿子,也要步上他的后尘。

沈贺追悔莫及,后悔当初不该将霍孤送至良王府,也就不会有后来诸多麻烦事。

而他不知道的是,无论他怎么做,晏良也不会放过霍孤。

又逢十五,晏良进宫面圣,巧遇四皇子晏宣。

“见过皇兄。”

“十二弟来了,这是要进去见父皇?”

“正是。”

晏宣顺嘴一问:“听闻你府上出了事,可还好吗?”

晏良面露悲色,道:“不好,柳七时时入我梦中,怨我查不出凶手,致他含冤而死。”

晏宣不喜看他这副嘴脸,摆摆手道:“不是已经交给刑部了吗?别急别急,过两天肯定给你个交代。”

晏良委屈道:“是。”

“好了你快进去吧,免得父皇等急了。”本王看你也看烦了。

“是,皇兄慢走。”

待晏宣走后,晏良整理了下衣裳,掀开帘子,进了御书房。

帘外的晏宣笑了笑,过两天,确实该有个交代。

皇帝正在提笔写字:“来了。”

“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起来吧。”

“谢父皇。”

皇帝拿着自己的字看了看,递给晏良,问:“觉得怎么样?”

晏良看了看,道:“笔锋险峻,刚劲有力,父皇好字。”

广帝大笑一番,道:“也就你会哄朕开心,你那些个皇兄们,都不愿意跟朕好好说会话。”

晏良笑笑,道:“哥哥们都有政务在身,忙些也是应当的,父皇这字实在好看,可否赏了子瑜?”

“拿去拿去。”

晏良喜笑颜开:“谢父皇!”

广帝瞧着他这开心模样,心里陡生愧疚,这孩子自幼一人长大,连个娘都没有,若不是每月十五进宫面圣一次,怕是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个儿子。

“子瑜啊。”

“在。”

广帝卧在榻上,看着晏良,问:“想不想做官?”

晏良面露羞耻之色:“子瑜生性愚笨,不是做官的料。”

“哎!不会可以慢慢学,修筑运河一事,不就是你提出来的吗?”

晏良摇摇头:“子瑜只是道听途说多了,才斗胆一提,但子瑜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做官,怕是祸害了一方百姓。”

晏良面色憋的通红,似是极为羞耻,不堪于自己愚笨,怕被长辈怪罪,连话都要小心着说。

“好了好了,你不想做,朕不逼你就是了。”

“谢父皇。”

“最近怎么样?良王府住的可还习惯?”

“回父皇,一切都好。”

广帝突然问:“听你四皇兄说,你府上死了个男宠?”

晏良心里明白,晏宣等不及了,他点点头,小心道:“是,但他不是坏人,是个很好的人,就是……被人害了……”

广帝皱皱眉,本想责骂一番,让晏良娶妃生子走正道,现在瞧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忍心开口了。

帝王之家的那点喜好,广帝心里明白,他也曾图新鲜宠幸过几个娈童,只是觉得滋味不怎么好,还麻烦,从此便不碰了。现如今晏良好男色,他也懒得说什么,只是这孩子太软了,连死个男宠都这般郁郁寡欢,当真是不成事。

广帝喃喃:“刑部……明日早朝朕令刑部严查,你先回去。”

广帝生性多疑,晏宣提一句,晏良提一句,便足以让广帝对刑部疑心了。

晏良便道:“谢父皇。”

晏良自皇宫出来,脸色y沉至极,管家瞧着不对劲,也不敢多嘴,直到回了良王府,才问:“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晏良从怀里取出纸张,道:“拿去烧了。”

管家一看便知,这是皇上手笔,便放入火盆中,一瞬燃为灰烬。

晏良坐下烤手,嘲笑道:“现在才想着补偿……可笑至极。”

管家不敢惹他生气,见他摸着手上那串珠子,便道:“殿下想念霍公子了吧。”

果不其然,听到霍孤,晏良脸色不再那般难看,平添了几分柔和,他摩挲着手腕:“嗯,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回来了。”

“殿下今日进宫可是遇到了麻烦?”

晏良看看弯腰颔首说话的管家,笑道:“怎的这般怕本王?本王有那么可怕吗?”

管家连忙直起腰讪笑,心道您自己可是不知道您刚才的样儿,活吓人。

晏良是真的疯子,心狠手辣,只是他善于伪装,他把自己伪装成不谙世事,走到如今,他脚下已经不知道踩了多少人了。

这种伪装在霍孤出现之后更加神似,他呈现给霍孤的晏良,是一个矛盾的自己,既毒辣,又温良,既敏感,又稳重。装的久了,有时晏良自己都忘了原本的自己,在霍孤走后,他才幡然醒悟,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早已做不成什么好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不会放开霍孤,肮脏的人也渴望情爱,他渴望霍孤向他伸出手,对他说你不脏,我不嫌你脏,如果霍孤不这样做,那就把霍孤也变得肮脏,一起沉沦,不外乎另一种浪漫。

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晏良笑笑,道:“遇到了本王的四皇兄,说来他还帮了本王一把,本王要不要谢谢他?”

“宣王为何要帮殿下?”

“因为他也想渔翁得利。”晏良叹口气,抬头对管家笑道:“都把本王当棋子,本王也是会不开心的。”

管家道:“都想渔翁得利,就看最后谁是真正的渔翁了。”

晏良还是笑:“你觉得呢?”

“自然是殿下。”

第 13 章

“殿下,皇上下了圣旨,事情瞒不住了。”

高冠华服的人负手而立,一袭黑发垂下来,搭在肩头,他看着窗外的茫茫大雪,懒懒的开口:“那就不瞒了。”

“可……宣王殿下那里怎么交代。”

“你只管按计划去做,其余的不必管。”

“是,下官告退。”

彭康走后,那人转过身,曲腿坐到小桌前,百无聊赖的看雪压枝头。

三日后,柳七之案罪首何元入狱。

何琛急急忙忙跑到宣王府,将门板都快拍烂了。

管家将他引到内室,一见到晏宣,何琛就开始哭,吵的晏宣心烦。

“哭什么?本王还没死呢。”

“殿下,我儿……我儿他……他被刑部带走了……”

“本王已经知道了。”

“这可怎么办呐!下官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啦!”

“想死出去死。”

何琛顿时不敢出声,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看着晏宣。

“先听本王说两句成不成?”

“殿下请说。”

“这事是本王安排好的。”

“啊?殿下为何要让我儿入狱?那可是天牢,进去半条命都得没半条啊!”

“本王都说了是安排好的,定然不会让他在里面受苦。”

“那……那这是何必?”

“父皇圣旨都下了,刑部查了这么多天,总得有个交代吧。”

“那接下来……怎么办?”

晏宣不耐烦道:“审啊,签字画押,定罪问斩。”

“啊!我儿不能死啊……”

晏宣被他哭的心烦,抬脚踹了他一脚:“又没说砍你儿子。”

“那……那砍谁?”

“管他谁呢,随便找一个,父皇又不会亲自监斩,他哪知道砍的是谁。”

何琛喜极:“殿下准备偷梁换柱?可……可这事风险太大……万一……”

“有本王担着你怕什么?”

“是是是,下官不怕,王爷好计谋。”

“行了,去天牢看看你儿子吧,没事别老往本王这跑。”

“是是是,下官这就走,这就走。”

哭哭啼啼的人终于走了,晏宣耳根清净,这确实是一部险棋。

诚如何琛所言,此事风险极大,万一出了纰漏,便是砍头大罪,但砍谁的头就不一定了。

事情发展到不可控时,晏宣找到了他的二哥,晏景,景王殿下。

晏景同意刑部出手接管,但拒绝了他给的好处,但晏宣知道,晏景一定是想趁机将户部收入麾下,但没关系,他可以将计就计。

偷梁换柱之事风险太大,出点纰漏也是应当的,事情败露,景王私自偷换犯人,父皇必定严惩,届时,户部和刑部,就都是他的了。

只是有一点,此事一成,何元必死无疑,难免何琛反咬一口,但到了生死关头,若那个老狐狸看不清局势,晏宣也不介意户部尚书换个人当。

思及此,晏宣招招手:“备车,本王要去景王府上。”

宣王府的马车行在京城大道上,百姓都远远避开,免得惊了这金贵王爷。

待马车走远,路旁避让的人直起了身。

“殿下,那是宣王府的马车。”

晏良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个脚印:“嗯。”

“看样子,是去景王府的方向。”

晏良揣着手,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早,而且比往年冷的多,“何元被押入了天牢,他自然要去跟景王好好叙叙。”

管家跟在他后面:“先前一个月都查不出来的案子,圣旨下来不过两天,凶手就入了狱。”

晏良笑笑:“所以说还是圣旨有用啊,哎?那个人是不是霍孤?”

王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梅花糕铺子前,好像是站着一个人,形似霍孤。

“看着像,不知是不是,我去瞧瞧?”

“一块去吧,出来也是买梅花糕的。”

王管家跟着后边,心想您想吃桂花糕吱一声不就成了,犯得着大雪天自己出来买吗?

果不其然,还真是霍孤。

他拎着两包梅花糕刚从店铺里出来,见到晏良,霎时怔住。

“哥哥,别来无恙啊。”

霍孤看了他两眼,错开身走了。

晏良拉住他袖子,笑道:“许久不见,哥哥连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无话可说。”

“可我有话跟你说,哥哥跟我来。”

霍孤被他拽住袖子走,行至一处小巷,深巷中很安静,与外界隔绝,晏良将他抵在墙上,伏在他怀里,软软道:“哥哥,我想你。”

“说完了?”

“你想不想我?”

“我走了。”霍孤推开他要走,不料却被晏良从后面抱住。

“哥哥想不想我?”

霍孤去掰他的手:“不想。”

晏良松开了手:“那哥哥走吧,怪我一厢情愿了。”

霍孤转身看他,晏良笑道:“怎么?哥哥又不想走了?”

他慢慢走到霍孤面前,手指勾住他的下巴,微微踮起脚,向霍孤凑去,在嘴唇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又轻轻错开,附在霍孤耳边道:“骗你的,我其实一点也不想你。”

啪嗒,梅花糕摔在地上。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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