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灵光一闪,孙谚识猛然想起朗颂嘴角的伤。
昨天他被揍得恍恍惚惚的,但并没有失去意识,他明明记得朗颂赶去之后一直压着雷斌打,不曾吃到半点亏,怎么脸上突然多了块青紫?为什么雷斌脸上冷不丁多了几处伤?
孙谚识早上就半信半疑,这会儿算是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差点气笑了,想马上给朗颂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但转念一想又忍住了。
晚上,孙谚识带着朗月去朗颂当学徒的聚源楼吃晚饭。他来的次数太多,和老板已经很熟,有时来得巧还能跟着朗颂蹭一顿员工餐吃。
他今天故意在朗颂最忙的时间去,给朗月点了一盘她最喜欢的可乐鸡翅,让她慢慢啃。他吃完饭就一手托着腮,不动声色地观察朗颂。
小河把一托盘堆着高耸的餐碟交给朗颂,他接过时明显往下沉了沉。
有个客人喝多了,手臂一伸撞到了朗颂的后腰,他瑟缩了一下,眉心不禁皱了起来。
今天气温偏高,店里也是忙得热火朝天,朗颂大汗淋漓,身上却穿着一件长袖连帽衫不肯脱。
孙谚识哼笑一声,对朗月说:我们都被你哥给骗了。
朗月歪头,看懂了你哥的唇语,她以为谚爸爸在夸哥哥,裹了一圈酱的小嘴一咧,笑嘻嘻地不住点头。
孙谚识跟着笑:乖宝,再等等,就快能听到这个世界的美好了。当然,还有很多不美好。他轻轻地弹了一下朗月的额头,但你可以不用怕,你有两个男人保护你。
吃完饭,孙谚识带着朗月先回家,朗颂擦擦手送他们到门口,叮嘱道:骑车小心。
孙谚识往他的腰瞄了一眼,问道:你腰怎么了,刚才看你腰椎好像不利索。
一点慌张从朗颂的眼底一闪而过,他眨了眨眼,道:今天太忙了,腰有点酸。
孙谚识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载着朗月走了。
待孙谚识和朗月完全消失在长街霓虹之中,朗颂才忍不住嘶了一声,揉了揉灼痛发麻的后腰。
咬着牙强忍到九点终于下了班,朗颂骑着小电驴回了蓝楹巷,店门已经关了,雨搭下边的白炽灯开着。朗颂抬头看了一眼绕着灯泡扑闪的飞蛾,不禁笑了笑。
他打开店门把小电驴拖进了屋,刚迈进院子,脚步不由得一顿,因为孙谚识正倚着厨房的门框懒洋洋地坐着,嘴里还叼着根烟。
怎么在这坐着?朗颂问道,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
院里空气好一点。孙谚识叼着烟,没睡,在等你呢。
虽然知道这话没别的意思,朗颂的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他抿了抿嘴,把车推进车棚,然后走到了孙谚识的面前,问道:怎么又抽烟了?失眠睡不着吗?
孙谚识抬眸看着朗颂,咔嚓一声咬断了手里的烟。
朗颂这才发现,孙谚识叼着的不是烟,而是一根饼干。
孙谚识站起来,把手里的饼干盒递给朗颂:白巧克力味的,你吃不?
朗颂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
这时,孙谚识突然往车棚的方向指了一下,惊呼道:那是什么!
朗颂本能地转身,去查看,电光火石之间,孙谚识一把掀起了朗颂的衣服,借着厨房的灯光,他看到了朗颂后腰一大片可怖的青紫,还闻到了隐隐的药味。
朗颂感到后背一凉,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他急忙转身扯下衣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孙谚识双手抱臂,还想瞒着我吗?
我朗颂心虚地低下头,上班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孙谚识冷哼:什么时候摔的?在哪里摔的?有谁看到了?他问一句就往前挪一点,两人几乎要头顶着头了。
朗颂本就是个不太会撒谎的人,况且两人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就更使他慌乱起来,他支支吾吾地说:没,不、不是摔的。但仍旧是不肯把实话说出来。
孙谚识见他还是不肯老实交代,直截了当道:今天我去换药碰见雷斌了
你看见他了!朗颂蓦然抬头,抓着孙谚识的肩膀,紧张地声调都变了,他又找你茬了,碰你了?!
朗颂强烈的反应将孙谚识吓了一跳,心跳突然加速,他不太自然地回避了朗颂的视线,轻咳一声:没有,他没看到我,我只是看到他的脸上多了几处伤痕。
朗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激,他松了手,见已经瞒不过去了只好老实交代:我昨天去找他了。
孙谚识退了半步,挑起一边的眉梢:你俩约架呢?
朗颂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很少这么冲动鲁莽,也不是逞凶斗狠的人,如果昨天被打的是自己,为了息事宁人他会咬咬牙忍着。但那个躺在地上的人,那个受伤的人,那个被污蔑欺侮的人是孙谚识,所以不行。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唐突,所以并不准备让孙谚识知道,昨晚两人赤手空拳搏斗,他一直小心护着自己的头脸,以免挂彩被发现。然而还是结实地挨了雷斌一拳,最后被发现了。
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心虚地低着头,几乎要将下巴抵在胸口:对不起,我
道歉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面前的人问:赢了吗?
朗颂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孙谚识眼含笑意,又问了一遍:输了还是赢了?
朗颂果断道:赢了。其实他没怎么打过架,没有雷斌那么经验丰富,但他胜在力气大、灵活,虽然受了点伤,但雷斌没从他身上讨到便宜。
那就好,身上的伤看过没?
朗颂老实回答:看过了,都是皮外伤。
孙谚识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后别去了,受伤不值得。他心里清楚朗颂是为了他出气,心里很感动,但他和雷斌之间积怨已久,用武力是无法解决的。而且雷斌这人阴晴不定,如果把他们两人的矛盾转嫁到朗颂身上,那朗颂以后就跟被蜱虫黏上似的,甩都甩不掉。
朗颂乖顺地点头:以后不会了。
两人一同上了楼,孙谚识让朗颂先去洗澡,而后自己才去洗。
他洗完澡穿上衣服才发现只带了裤子,T恤衫忘拿了,以前也时常忘拿,大大方方地赤着上半身回房再穿就行,让朗颂看到也并不觉得尴尬。但是性取向公开之后,心里便有了一点微妙的感觉。
孙谚识走出卫生间去挑廊看了一眼,还好下午他晾上去的几件衣服都没收,便拿了一件套上。
推开房门,一阵浓烈的药油味扑鼻而来。
朗颂歪坐在床上,艰难地给自己的后腰上药油,屋里没有镜子,一时找不准受伤的位置,听到开门声他慌忙扯下衣服。
孙谚识已经看到方才那幕,吸了吸鼻子走到床边道:我帮你擦?
内心一番挣扎,朗颂递上了药油:谢谢。
你趴着。孙谚识吩咐朗颂,看了看外包装上的说明,要用力推开才行,可能有会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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